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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已经娶妻生子

突然,铃声大作,线报人提借线索,据说出现了重大事件,方少言收起所有心思,开始干活。

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方少言感觉一阵阵恶心,急匆匆瞥了严正一眼,他表情淡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立马调整自己,把这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不过,严正的样子,还是让她很疏离。要知道以前,他是很热血的,要不,也不会认真教导她这个被看成“坏孩子”的女学生,而现在是冷峻,甚至是冷漠。来不及多想,车靠边后,方少言跟着严正一路小跑到达现场。

到了现场,他们看到的是一起车祸,连环撞,人还没救出来,地板已经有一摊血了。可以想象这起车祸有多惨烈。他们到达现场的同时,救护车已经来了,医生护士开始救人。

“你干什么?”严正拦住了要往前走的方少言。

“下去帮忙救人啊。”方少言说着话要往前走,却被严正拉了回来。

“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救人的。”严正严肃地说。其实,现场有很多人在进行救助工作,而且他们更专业。方少言没有再说话,开始调试机子,拍摄。严正带她来的,严正没有动,那方少言只好临时当起了摄像。

人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方少言胸口一堵,跑到旁边狂吐不止。等她吐完,警方开始戒严了。他们就收工了。在路上,方少言写好场记交给严正,他稍作修改,就发布了。

严正淡淡地说,“现场新闻是客体,你不适合。”

他这是说面对新闻事件,方少言融入了自己体验。

方少言脸微微一红,感情他是觉得她吐得太难看了?她心里还是不服气,撇撇嘴,“大不了,我出现场前不吃东西就是了。”

严正嘴角抽了抽,“不能尽快适应就不要做这一行。”其实,他在补镜头的时候,就看到方少言吐得极为惨烈。他心里跟油煎似的难受。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方少言活泼、热情,他的任何关心的举动,都会被她放大。他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一瞬间的无力,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坚定。他不能给她希望,再让她失望。

方少言不服气地说,“我还有三个月时间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啊?”方少言这么说,心里还是隐隐地觉得不舒服。以前,他总是鼓励、支持她,遇到困难总是会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说她不行。

严正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不想你这么辛苦。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人也会麻木。”严正说完,自觉失言。说好的,坚定呢?

严正这么说,方少言又觉得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心里一暖,

抬手就覆上在他的大手上。没有等来什么十指相扣,因为,严正愣了一瞬间,把手抽了回来。

方少言一窒,又想也对哦,前面还有司机呢。她就扭捏起来了,有些不自然地瞥了严正一眼,他坐得笔直,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她下定决心要找个他们能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只小手覆上来的时候,严正却是有一瞬间的惊喜、紧张。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失,随之而来的是痛心。既然无缘,他就必须快刀斩断麻,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抽回手,看见她不好意思的样子,严正觉得他必须尽快告诉她真相。

他们的新闻,因为时效和拍摄效果成了转载最多的新闻。这条新闻的时效性和画面处理得到了好评。这是方少言入职得到的第一个肯定。

不过对方少言来说,她宁愿不要这种肯定,也希望这样的新闻少一点。这或许就是严正说的她不能客观对待新闻的原因吧。一想到这个问题,方少言还是有些戚戚然。她想找严正谈一谈,可是,一回到单位,严正就急匆匆地走了。方少言看着严正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又无奈。

方少言灵机一动。对呀,她完全可以找到他的家,然后去他家里跟他单独约会。这想法一出来,她都快笑出声了。果然,在严正的桌子上,她找了一本通讯录。她迅速记下严正的家庭住址。方少言激动得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一想到明天是周末,她就会去他家,看到他生活的地方,她就兴奋不已。

“你傻笑什么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了。

方少言吃痛地转过头来,是吴林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个自来熟的男生,真让人无语啊。方少言心里直犯嘀咕。她刚就业,当然不能跟同事的关系搞得太僵,否则她早爆捶回去了。

啊,……方少言惊呼,“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看吴林比她还惊讶的脸,她赶紧问,“你找我什么事啊。大家都下班了,你怎么没走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吴林一脸贼兮兮的样子。

“我下班了,你自己在这里寻开心吧。”方少言懒得理他。重点是她刚才偷看严正的通讯录,确实像做贼似的。

“我们几个见习生想去聚聚,问你有没有空啊?”吴林看方少言真的生气了,赶紧说。

“不去。”方少言直截了当,抓起包就要走。

吴林却使出了死皮赖脸的功夫来,磨得方少言觉得这次如果不去就像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似的。不过,这些对方少言用处不大,要知道她磨人的时候,吴林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她决定参加晚上的聚会,是因为害怕晚上自己一个人会很想严正。总找不到他,那种思念刻在心里慢慢被岁月掩藏,虽然蚀骨,但表现上感觉就淡了。突然又见到了严正,方少言心里藏着的思念像条蛇钻进心里,搅得她心烦意乱。

四个人的聚餐不算热闹,但也还不错。至少,方少言觉得自己融入他们了,只是偶尔会想起严正那双清冷的眼睛来。

“听说时政组很辛苦啊,”苏琪琪先开口。她的声音跟名字极不符。她是典型的北方人,长得很高,说话嗓门也大,说话直截了当。

“还行吧。”方少言无意在这个问题纠缠。这是她第一次出外景,她只是不习惯这种血腥,其他的比如节凑快什么的,她都不在意。

“听说你跟着娜姐,采访到了美女艺人小星啊。”吴林很是羡慕苏琪琪,其实他刚开始也是想报娱乐组的,结果鬼使神差地报了民生组。那时他以为方少言会报民生组的。

“也就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吧。”苏琪琪不以为然地说,看到吴林目光灼灼,又补了句,“十八线估计都没有。”

吴林的脸瞬间不好看了。小星可是他最近正追得起劲的明星啊。

“那么有干劲,还不如关心关心民生比较有意义。”陈政话不多,但他是真的很喜欢做民生这一块,也以民生为己任的。他年纪比他们要大几岁,不是应届生,人看起来很沉稳。

方少言默默观察他们,苏琪琪家庭条件好,工作还算认真,说话也不怕得罪人。吴林对工作可有可无,搞不懂,他来这家公司的目的。陈政倒是很踏实,不过,家庭应该也过得去。方少言自叹,这些人中,就自己现在生活没有着落。

看着满桌的菜,大家都在调侃,可只有方少言认真吃饭,偶尔答上一两句。她是真觉得饭菜好吃啊。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方少言差点没把自己撑死。吃完饭,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方少言提议散了。大家可有可无。陈政跟苏琪琪同路,吴林跟方少言同路,分开走。

“你心情不好吗?”吴林突然问。方少言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就听到吴林说,“看你一个晚上都在吃菜,只有心情不好的女生才暴饮暴食吧?”

方少言心塞了。她一直在吃是因为她饿啊,而且菜也确实好吃。出来聚餐不就是为了吃饭吗?但她又不愿意对不够熟悉的人暴露太多。“没有啊,我以为出来聚餐就是吃饭。”

吴林也无语了,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不娇柔不造作。他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没有一款像她这样的。他觉得她挺可爱的,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眼前的女孩子,长发飘飘,瘦弱苍白的脸还没有他手掌大,挺漂亮的。他不禁有些心动。

方少言对此一无所知。她快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去见严正。吴林无奈地摇摇头,他看不懂方少言。不过,也正因为此,更激起他的好奇心。

第二天一大早,方少言穿了一套显得腿长而且成熟的套装,扎了个丸子头,还特意带了耳钉,就按着地址找到了严正的家。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小男孩。方少言看他长得挺可爱的,虎头虎脑,撅着嘴巴,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打量她。她心里一顿,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谁啊?”就在她发愣之际,又是一声。方少言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脸,化着淡妆,跟这小男孩子有点相像,她穿着一步裙,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方少言的心像是掉在地上的玻璃制品,碎了一地。她心里排江倒海似的难受,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说,“你好,我来找严老师的。”

眼前的女人开了门,上下打量她,淡淡地说,“进来吧。”然后又没头没尾地从嘴里哼了句,“一个前脚刚来,一个后脚就追来了。”

方少言不明所以,只当没听见,提着大包小包地进去。

“去叫你爸出来。”女人塞了个吃的给小男孩,小男孩开心地跑了。

方少言觉得心慌,心里堵得快喘不过气了。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她一直在替自己打气,心里想着等看到严正再说,现在一切还早,但是她就是慌得不得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的她,这一刻深深地体会到了。

“小言,你怎么来了?”从房间出来的严正一脸尴尬。

等了多年,找了多年的男人,他居然已经娶妻生子了。见到严正的一瞬间,方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很痛很痛。她的鼻子一下子酸涩得要命,他老婆还在身边,方少言只能努力克制着。

她毕竟是偷偷查的严正的通讯地址才找来他家的,心里就有点虚。“我,我,”她之前想的所有理由,都理直气壮,现在突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她来之前想象严正看到他可能会很惊讶,会问她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想的是,她会抱住他跟他说,“我想你啊,“或者撒娇说,“我感觉到寂寞,想要你陪啊。”可是,现在都用不上了,方少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同事?”女人淡淡地问。她觉得这小姑娘很怪,进来也不说话,像丢了一大把钞票似的,失魂落魄的。

“我是方少言,是严老师的学生。”方少言狠狠地抠自己的手心,直到觉得很疼,才勉强强令自己不失态。

“少言,你别,……”严正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人抢了先回答“嗯,学生啊。”不过,她脸上还是淡漠。

“您是师母吧?”方少言咧嘴,微微一笑,她的喉咙哽得生疼,强忍着把泪水咽了下去。

“嗯,”她挑挑眉,看了严正一眼,搂过刚好走到旁边的小男孩子。

方少言看严正的脸上写满惊诧,“季红,你,……”然后看看孩子,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你们聊,严正,既然是你的学生可得好好款待啊。”她扭着小细腰带着孩子走了。

方少言的眼光从走掉的女人身上,移向严正。她居然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不忍。

“出去走走吧。”严正没有等方少言,自己已经大步走出来。

“你跟她结婚了?”方少言追出来喃喃的问,其实,这根本不用再确定了,只是她心里还存在一点点的希翼罢了。

“是,”这个字仿佛千斤重。他点点头,不敢看方少言,眉头挤成了个川字。

方少言嘴角动了动,一脸自我讽刺,她的人生前十五年浑浑噩噩,后面七年每天盼着自己长大学有所成,可以明正言顺地跟严正厮守,却没想到一场空。她觉得她的整个人生架构坍塌了,碎了一地,扶都不扶不起来了。她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把碎了一地的零件拼接起来了。她脚一软,瘫坐在地板上,无声地大声哭了起来。

“少言,……。”任何语言都似乎是苍白的。他负了她,彻彻底底。他想过很多次,怎么跟方少言说这个事情,却没想到会是最惨烈的一种。她直接撞见了背叛的事实。

“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爱着你、找到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方少言突然站了起来。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她终于明白,他的冷淡,终于明白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她在原地等他这么多年,而他已经离开太远太远了。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接受自己一直等待的人,已经结婚生子?

泪光朦胧中,方少言看到严正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沉默了好一会,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看到方少言哭得昏天暗地,严正的心特别疼。有一瞬间,他差点就告诉方少言真相了。可是,他不能。就算告诉她又怎么样呢?现在是他一个人痛苦,说了就是两个人伤心。更何况,他觉得方少言年纪还小,将来际遇多变。她一定会遇到跟她般配的人。他不能这么自私地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他拿纸巾要帮方少言搽眼泪。方少言躲开了。她爱他爱了七年,却再也要不起他的温柔以待了。

方少言拿过纸巾,搽了搽红肿的眼睛,说,“对不起,打扰了。”转身离开,留下一地的伤心泪。

这是他认识的方少言,坚强、果敢。她应该很快会从伤痛中走出来吧?严正的手悬在半空,心一揪一揪地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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