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一个自来熟。
“我在后面看了有一会儿，小伙子鉴别古玩水平不俗，丫头也是一把好手，张伯英代写的字据，卖九十块钱是相当合适的价格。”
苏扬心说你老的多管闲事，你不卖东西不买东西，乖乖看着得了，有你啥事。
“我买！”
除了后边的老人一直在看，先前苏扬问路的体面年轻人也在。
穿一身“现代名牌”，来垃圾山淘宝，体格却禁受不住，待在一旁看个稀奇。
在老人开口后，青年马上要买下物件。
他掏出九十块钱递给苏扬，“我妈最喜欢书法，平时四处搜集名人字帖，张伯英的东西我要了！”
苏扬连忙让乔娇结算物件，同时默许了二人观看。
刚开张赚下九十块，不说钱多钱少，至少是一个开门红，说明他们的方法可行。
乔娇也有了动力，更加卖力的吆喝。
又一人被吸引前来，拿出的东西是一本书。
书页二十四开，封面上下布满金黄龙纹，上书“沈阳造币厂图志”，中间一片大红，带有亭台楼阁阴影。中上方一行小字。
“沈阳造币厂一百周年纪念。”
全是繁体字书写，书质较新。
翻开一看，里面收录沈阳一百年来铸造的钱币图样和介绍，精装全彩印刷，头版头印。
苏扬没好气的扔回书。
什么东西呀。
九六年金融出版社的纪念图志，至今书店仍有售卖，拿出来当古玩？
你逗爸爸玩呢？
“下一个。”
下一位带来的东西，是不输上一位的极品。
乍一放到苏扬面前，彪悍的男人婆捂鼻子往后退。
竟是一个瓷质痰盂。
乔娇斥责来人，“什么东西都捡，破痰盂拿回家当宝贝？”
那人涎着脸笑，“别看它是一个痰盂，你瞧它精美的造型和样式，多漂亮！再者说了，在咱们古玩一行能叫痰盂么，得雅称‘渣斗’。”
“痰盂就痰盂，什么雅称太恶心了，苏扬你说是吧？”
苏扬有心把痰盂丢到对方脸上。
一个恶心东西拿来让他鉴别，他一样会感到不舒服。
不过想到入了古玩一行，不能和普通人似的有忌讳，日后说不定遇到什么极品，难道说全部拒之门外？
压下心头的恶心感，苏扬动用万物宝鉴，察觉到痰盂带着淡淡的青光。
一件真品？
痰盂高约七点五厘米，通体乳白色作底，上绘四处纷飞的蝴蝶。蝴蝶大体呈金色，以墨线勾勒轮廓，黑金相间，看起来有一股特别的质感。
每个蝴蝶的姿态各异，双翼合拢、侧身飞行、舒展双翼等等，没有任何两个蝴蝶相同。
确如来人所说，样式美观，做工精巧，是平民用不起的物件。
“民国墨彩描金百蝶纹渣斗。”
递给乔娇时，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男人婆看出苏扬眼底的意思，举起屠龙刀，一刀砍到价格极低点，“五块。”
那人一愣，“大姐……”
男人婆的彪悍气质迸发，“管谁叫大姐？”
“呃……美女？你好歹加点，别看它是浑物，早先哪家离得了？是历史的一个见证。”
“拿下它、我不知道要卖多久，换成你，你在古玩市场买一个痰盂？”
“知道它不受欢迎，我要求不高，你多少加点。”
“十块。”
二人钱货两清。
等那人一走，乔娇顿时眉开眼笑。
“如此漂亮的做工，回头七八十块钱不难出手，又小赚一笔！”
苏扬翻到痰底，示意上面的印章款识，“石庐。知道什么意思么，石庐是民国梁兑石的款儿，梁兑石是南昌瓷器店丽泽轩的创始人，别号石庐。毕业于饶州窑业，丽泽轩辉煌的时候，甚至聘请过王大凡、刘雨岑等当世名家。”
乔娇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有名号的家伙。我听说过几个类似名人，他们的作品卖出过四百块钱，痰盂岂不是卖得出三百块？”
“你不懂就别胡乱估价，古玩一行的事情精细着呢。”
“我哪里不懂？我混古玩市场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你一个小屁孩看过几本古玩书敢指点江山，我为啥不能估价？”
“你和我能比？你估出来的价格估计仅供普通人参考。”
两人身后的老人适时开口，“不然。”
他捋着小胡子上前，慢悠悠的语调，“石庐的作品最近价格较为稳定，不高不低，此件渣斗做工美观，质地上乘，是石庐作品不假，丫头的估价切合实际，三百块钱是一个比较中肯的价格。”
乔娇得意的朝苏扬一挑眉毛。
“有行家夸我呢，说我估价准。”
苏扬心说你蒙的吧。
天天守一个小摊子，你懂啥古玩。
不过三百块钱的价格，苏扬是非常接受的。
十块钱入手的物件，卖出三百，增值了三十倍！
不由多看了一眼小胡子老人。
他靠万物宝鉴辨别的真伪，小胡子老人离他两三米远，同样准确鉴出宝物，古玩水平比之杜绾不遑多让。
另一个看热闹的瘦弱年轻人听到小胡子老人说是真品，再度出手。
“三百块钱我要了！我家里正缺一个痰盂，放到家里使用，高雅上档次。”
苏扬觉得使用古玩不好。
但人家买了，管他如何使用。现在有些人喜欢使用古代的紫砂壶呢。
单纯的劝人家收藏一个痰盂，摆在家里放着，谁心里都别扭，拿去使用算是物尽其用。
双方钱货两清。
面对接连入手两件物品的大主顾，苏扬有心维持一下关系。
“哥们儿是圈内人？”
“算不上，我是光买不卖，不靠卖古玩赚钱。”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上升，年轻人受不了热度，拿一个破纸壳子扇风。
到底是有家教的人，再热没有脱上衣凉快的意思。
经过攀谈得知，年轻人名叫许海龙，家里开一个小工厂，做自行车轮胎。
苏扬肃然起敬，绝对的有钱人！
大家全下海捞金的年代，开一个小工厂等于有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自行车又是现在最广泛的交通工具。
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