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城也并非都是好人,林子多了,什么鸟儿都有,所以也会有口无遮拦的混蛋。
那人说话敞着嗓子,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孙小天气不过,捡起一块石子就丢了过去,“去你的,我爹才不是瘸子呢!”
这小子常年练武,手上还真有点准头,一下就砸中了说话那人的额角。
鲜血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武夫打扮的大汉这就不干了,“瓜娃子,敢丢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两人撸着袖子就过来了。
孙成挡在了儿子前面,面沉如水,冷声道:“二位说的话,是否太伤人了些,不要自讨麻烦!”
“老子随口说几句实话怎么了,你们占着过道,磨磨蹭蹭的,还不许人聊天了?”
“滚开,好狗不挡道!”
山上的坟本就密密麻麻,确实过道很窄,很容易堵。
可这事说一声就好,又何必出口伤人呢。
这两人穿的衣服,不是项擒龙派系的人,同为古武修炼者,也不怵孙成什么,伸手就要将两人扒拉到一边。
孙成被辱及亡妻,怎会善罢甘休。
拐杖一抖,就抽了过去。
“臭瘸子,找打!”
两人也不是善茬,抡起拳脚揍了过来。
“爹,小心!”
狭窄的过道,孙成以一敌二,又要顾及身后的孙小天,长手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接了几招,脚下一磕绊,居然摔倒在地。
武者短打,谁倒地了,谁就陷入了劣势。
孙成又腿脚不便,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反而被人在膝盖上踩了一脚,嗷的一声,痛得冷汗都下来了。
“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
孙小天也没想到爹今天发挥失常了,急得跳上大汉的背,用小拳头猛打大汉的太阳穴。
这大汉古武造诣挺深的,还是外家横练,孙小天的拳头根本不痛不痒,随手就把他甩了出去。
“臭小子,我不打小孩啊,你别找死。”
孙小天摔在石头地上,痛得直哼哼。
孙成目眦欲裂,想要起身,没想到被另一人一脚蹬在胸口上,背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哐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孙成低头看去,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是墓碑,亡妻的半截墓碑,居然被撞断了!
“喂,这是你自己要打的啊,可不能怪我们。”
两人可能也知道闹得有些过分了,心生退意。
看到这边出了事,人群围了过来,纷纷劝架。
大汉也知道自己理亏,嘴硬了几句,拨开人群走了。
孙成狼狈的躺在地上,捂着膝盖,半天站不起来,还是孙小天过来搀扶,他才站起身。
“爹,你没事吧?”
孙成摇摇头,捡起半截墓碑,想要安回去,可怎么可能,墓碑斜着断成了两截,亡妻的名字都不完整了。
“小芸,我……”
他嘴唇颤抖,哀莫大于心死。
人群里更是传来小声的议论。
“那不是孙成吗,哎哟,怪惨的,在老婆坟前被人打了,这可找谁说理去。”
“确实有点过了。”
“不过他不是燃火者吗?怎么会连刘三都打不过?”
“英雄迟暮呗,腿瘸了,有什么办法。”
瘸。
又是瘸。
孙成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握着膝盖的手,用力到发白,他恨啊,要不是这条腿,今天就不会被人看了笑话。
要不是这条腿,小芸更不会死!
“爹?”
孙小天看到父亲表情有点吓人,担忧的拽了拽孙成的裤腿。
孙成低垂着脑袋,嗓音嘶哑,“走,回去。”
没有再牵孙小天的手,连拐杖都忘了捡,还是孙小天走了几步,回头捡回了拐杖。
人群中,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斗篷下,精致的下巴,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微笑,“燃火者,有趣呢。”
……
父子两一言不发的回到家中,孙小天感觉气氛不对,躲到了卧室里。
果然,外头响起摔东西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嘶吼,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摔打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孙小天听得人都困了,靠着门睡了过去。
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有再多的心事,也抵不过困意。
外头的孙成,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家里早就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碎掉的镜子,就像墓碑一样,再也沾不回来。
镜子里的自己,披头散发,形如败犬。
“可恶!”
孙成一拳打在了镜子上,碎片炸进肉里,他却毫不在乎。
“可惜……”
“谁!”
门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藏头露尾的!”
孙成伸手要去摸自己的棍子,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之前好像落在坟山上了。
他摆了个很勉强的架势,警惕着来人。
他能感觉到,这人不简单,至少比之前的喽啰要强得多!
“呵呵,燃火者,无需如此,你和我……有缘。”
斗篷人取下了兜帽,露出一张英俊帅气的年轻面孔。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金色的柔软长发,还有碧蓝色的双瞳,瞳孔的中央,更是有着神秘的符文在闪烁。
“你是……黎明教会的人?”
孙成疑惑的看着对方。
男人点了点头,面带温和的微笑,“不用紧张,我只不过是来地城传教,偶然间看到了你的情况。”
“其实……我有治你腿的办法。”
“你说什么?!”
孙成瘦削的身体,猛地一震,转而又露出不信的眼神,“不可能的,我这腿是被黯之力侵蚀才变成现在这样,没有恢复的可能。”
“黯之力吗?呵呵。”男人还是那副笑容,“你们东方人有一种说法,叫阴与阳,有阴就会有阳,黯之力是阴的话,光明之力……是不是就是阳呢?”
男人伸出手,一根制造精良的针管,出现在掌心。
“只要信奉光明,一切皆有可能。”
他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味道。
孙成定定的看着那个针管,手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握住了它。
“信奉……光明?”
孙成不傻,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燃火者是无神论者,信奉光明,意味着他要放弃现在的信仰,投身黎明教会的怀抱。
果然,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
但,值得吗?
孙成的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翻涌,表情狰狞,似乎难以下决断。
男人不但没有催促,反而施施然的转过身去,“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的,神会原谅任何一个迷途的人。对了,你大可以尝试一下,神的恩泽,会让你改变看法的。”
听对方的语气,这东西只是一个疗程。
孙成手一缩,把针管藏进了衣服里。
他没有做出任何保证,但这唯一的希望,却又不舍得撒手。
男人重新戴上兜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开门走了出去。
孙成瘫软的坐倒在地。
一片狼藉的小家里,响起凄凄的笑声。
笑得却比哭都要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