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凤失忆了。
准确地来说，认识刘喜凤的人都不认为她是患上了失忆症，大家认为她是因为儿子失踪了，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导致精神失常。
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往往会伴随着各种不正常的症状，失忆什么的就是其一。
刘喜凤出现了这种状况，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石思源也患上了失忆症？
巧合吗？
“你曾经带着刘喜凤去看医生了，谎称她是你的母亲，对吧？这事儿你不必撒谎，我马上就可以查到。”罗医生的电话挂断之后，宁夜死死地盯着石思源。
“是。陈海是我的好友，他的母亲病了，我作为朋友带他的母亲去看看病有什么问题吗？”石思源没有否认。
“这个没问题，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也患上了失忆症？罗医生说你的部分记忆出现混乱与缺失，那么，你缺失的记忆是什么？在哪个时间段里，你的记忆是空白的？”宁夜问道。
“无可奉告。”石思源拒绝回答。
“哎你这小子……老子今儿非得打你一顿！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沈佑又抓住了石思源的衣领，开始大吼大叫了。
他可是个暴脾气，这案子破不了，大家都得被神罚。
这又是个游戏世界，沈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极端一点，他杀了石思源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要干什么！”从厨房里端着三杯茶水的石林见到这一幕，大喊了一声之后就冲了过来，放下端茶的盘子就扒拉沈佑的手。
“去你妈的！”沈佑猛地一推，把石林推翻在地上，连摔了两个跟头。
沈佑的力气很大，身为神拳的信徒，在力量这一块是尤为突出的。
“你们是要暴力逼供吗！来啊，冲着我来，别动我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欺负他算什么？”石思源也怒了，挣扎着想要摆脱沈佑的控制，可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哪儿是沈佑的对手，被沈佑摁住丝毫动弹不动。
“你说你哥哥什么都不知道，那意思就是，你知道些什么咯？说说吧。”宁夜并未去阻止沈佑的行动。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也什么都不会懂！”石思源还在嘴硬。
“什么叫我们什么都不会懂？”宁夜眼神一眯，觉得这句话……话里有话，很怪。
石思源轻哼一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这样子，是一副与宁夜他们鱼死网破的姿态。
“跟我这儿装你妈呢！”沈佑可见不得石思源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抬起拳头就朝着石思源的脸上砸去。
这一拳要是打下去，石思源绝对遭不住。
“住手！”宁夜立刻喝止。
“干什么啊？这小子明显就是知道陈海失踪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他们哥俩干的！我不打他一顿，他还以为我们只是吓他们！”沈佑嘴里骂骂咧咧，但手却也停了下来。
“别急，给我点时间，我捋一捋。”宁夜也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却又没办法把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彻底抓牢。
需要静下心来，仔细地把当前掌握到的所有线索信息整理一遍。
这个过程，花了将近30分钟的时间。
就在沈佑已经憋不住了又想去揍石思源的时候，宁夜突然睁开了眼睛，且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想到什么吗？”沈佑急忙收回自己的拳头。
宁夜没做声，他还在细细品味自己刚才的想法。
好一会儿之后，宁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问你们两个，如果石思源兄弟俩不是杀害陈海的凶手，那么，他们存在在这个游戏里的意义是什么？”宁夜先抛出一个问题。
“不是凶手？你怎么确定？”沈佑问道。
“我不确定，我就是这么一问。”宁夜说道。
“他们不是凶手的话……”张熙悦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他们所做的、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与陈海有关系的异常动作，都不是为了去杀害陈海或者掩饰什么。”
“比如停靠在烟酒店外的出租车，比如他们搬到这里来住，比如他们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惊慌与恼怒。”
“什么跟什么啊？你们想说什么？”沈佑听得不耐烦了。
“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他们杀害陈海的动机。我在想，如果他们不是凶手，那么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下面我就说一个我自己刚刚编造出来的故事吧，这个故事，是以石思源兄弟俩不是凶手为前提而构造的。”
“你们姑且听完我说的故事之后，再发表自己的意见如何？”宁夜又慢慢地坐下了。
“快说。”沈佑催促道。
宁夜扭头看了一眼石思源，他依然闭着眼睛，对于宁夜他们三人的谈话，石思源根本不在乎也不感兴趣。
石林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沙发后，站在石思源的身后。
“10年前，5月6号，晚上9点，正在旧河一中上学的高二一班的学生陈海下了晚自习，他如同往常一样，放学之后就直接回家。”
“那晚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跟他一起回家的好友石思源因为生病了，没来上学，所以他那晚是一个人回家的。如果石思源没病，那么他们会一起回家。”
“那天晚上，陈海按照之前回家的路线，去到了23路公交车站台搭车。等了一会儿之后，23路公交车便到站了，他跟平时一样，上了这辆回家必定要搭乘的公交车。”宁夜娓娓道来。
但话说到这儿，立刻就被沈佑给打断了。
“哎等等！陈海什么时候上了23路公交车？他不是没上车吗？咱不是都调查过了吗？”沈佑听得一头雾水。
“你急什么。都说了是我编的故事，你听完再哔哔行不行？”宁夜瞪了沈佑一眼。
“那你也不能瞎编啊。”沈佑小声地嘀咕。
“是不是瞎编，你听完再发表意见。现在，把你脑中记住的已知的信息都暂时给忘掉，认真听我说。”宁夜的脸色很是严肃。
“行行行，你说，我保证不插话。”沈佑说道。
“陈海搭上了23路公交车，他顺利地回到了旧河，像往常一样在旧河站下了车。”
“下车之后，他便直接往家里走。他的母亲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刘喜凤患有严重的腰部疾病，需要陈海回去给她上药。”
“陈海是个孝子，他必定不会在路上耽搁，下车之后就直奔家里而去，但他永远也想不到，他今晚回不了家了。”
话说到这儿，宁夜的语气顿了顿，然后吐出三个冰冷的字：“他死了！”
一听到这个，沈佑差点又忍不住要插话，但被宁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至于陈海是怎么死的……在我的故事里，我姑且认为，他运气不好，碰到了那天晚上在旧河东头那一块发生的黑帮暴力冲突事件。”
“那次的暴力冲突事件，犯罪分子持有枪械，在火拼的时候，误杀陈海，陈海不幸成为了无辜的牺牲者。”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当天晚上还在生病的石思源便知道了。石思源是个孤僻的人，他长这么大，只有一个至交好友，那就是陈海。”
“或许我们无法理解一生中只有一个朋友的那些生性孤僻的人的思想，我只能说我试着去扮演一下这个角色吧。”
“如果我是石思源，那么当我听到了陈海在黑帮的冲突之中被误杀了之后，我会有什么感受呢？”
“感到懊恼，感到痛苦，失去挚友的滋味如同刀割一般痛彻心扉，好友的音容笑貌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无法接受他已经死亡的事实。”
“在万分痛苦之后，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我是否能够做点什么呢？”
“我是个聪明的人，我喜欢做实验做研究，我的物理成绩非常好，我曾经幻想过，我长大以后能够像爱因斯坦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也许，我还能创造出一些令人惊叹的科学仪器。”
“我可以做点什么，我也必须做点什么！我要以我现有的知识去改变这个该死的结局！”宁夜的语气越发激动，仿佛真的代入了角色一般。
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似乎在这一刻，大家的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宁夜伸手拿了一杯石林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
“如果我真的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那么，改变……是从哪儿开始呢？”宁夜低声，如同自语。
“从23路公交车开始的！”沈佑憋不住了，惊呼出声。
“不让陈海坐上那一趟车，那么他就无法按时回到旧河，他也就不会遇到黑帮的暴力冲突事件，他就不会死了。”
“那天，是石林的出租车接走了陈海！可……那陈海人呢？”张熙悦秀眉一蹙，她听懂了宁夜的故事，但她搞不明白这个问题。
“是啊，陈海人呢？”宁夜看向石思源。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石思源那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了，他的眼神里，闪烁着让宁夜看不懂的光芒。
“喂，我的故事说完了，你有没有兴趣给我的故事提供一点素材？给我的故事润润色？”宁夜拍了一下石思源。
石思源依然沉默。
半晌之后，他又抱住了头，然后发出像是自嘲一样的笑声。
好一会儿之后，他松开了手，同时也卸下了伪装，将脸上的无奈与茫然显现得淋漓尽致。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陈海……他……他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