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但东京并不沉寂。
作为世界上有数的巨型城市、金融中心,东京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夜幕之下,本该迅速回归安静的时刻,但东京此时此刻却才开始真正的苏醒。
真正热闹的狂潮正在开始。
然而这样的热闹越往靠近东京湾的中心区域越浓烈,而像足立区这种东京之耻,怀着世界三大贫民窟之一谷地的郊区,热闹,但也不那么热闹。
整个足立区半温不火的东京夜生活,似乎也深刻的影响了堂本丸正这个跟大都市生活格格不入的新时代社畜。
同样是昭和男儿,堂本丸正是战后的悲惨一代。
战败,投降,国家失去灵魂,一切都归于五星上皇,所有美好都献给满身狐臭的白皮鬼畜。
就连吃糖都是犯罪,冬天连取暖的柴火都没有,只要冻不死,就等着被饿死。
近似人吃人的暗无天日是他的童年。
现在回忆起来,除了噩梦一样缠绵不休的饥饿,就是朝不保夕的惶恐。
以及好像终年不散的东风呼啸。
万幸天照大御神怜悯,他没有像无数的伙伴一样因为物资的匮乏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更因为母亲跟姐姐的忍辱负重,让他死死的抓住了读书这根唯一的稻草,才让他如今人到中年过半,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不再八面漏风,能够遮风挡雨的立足之地。
哪怕是在足立区这个郊区的边缘,可每天下班回到家的一刻,打开门的时候,堂本丸正都从内心感到彻底的安稳,真正的放松。
所以,每天迫不及待下班就回家的他,即使熬资历熬成了公司的中层小科长,但依旧是同事们眼中不可接近,甚至排斥的异类。
不过堂本丸正不在乎。
他连老婆都可以因为自己每天下班准时回家,不去应酬而唠唠叨叨他没出息,直接离婚一脚给踹出门去。
一帮整天醉生梦死,除了埋头当牲口,就埋头继续当欲望奴隶的社畜,懂什么叫人生真正的幸福吗?
“不过是一群在霓虹的刺激跟酒精的麻醉中迷失自我,丧失人性的人形牲口。”
对下班后埋头钻进路边居酒屋,一战再战,一晚上甚至能五番战喝到天亮,生死不知的随便找个路面栽下去就能睡死过去的所谓同事。
堂本丸正从来都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
辛辣的清酒哪里有鲜香的味增汤好喝?
坚硬冰冷的路面哪里有温暖舒适的大床睡着舒服?
傻子才在外面折腾呢。
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总有被身体报复的一天。
“我堂本丸正可是要带着家人的企望活到一百岁的,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居然敢排斥我,说我是异类,小心我用科长的权利收拾死你们这些牲口。
堂本丸正嘀嘀咕咕,鄙视着不懂生活的同事,心情轻松,充满期待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哪怕一路上过来,路边本来就昏黄不清的路灯都被不良跟雅库扎们打的七零八路,灯光稀碎。
配上数不尽的乌鸦嘎嘎乱叫,沿途的氛围浑浑噩噩的跟走黄泉川一样。
也不影响堂本丸正的心情。
无所谓,已经习惯了。
而且鬼什么的……怎么可能。
即将到家的愉悦心情,让堂本丸正完美的压制了胡思乱想带来的少许不适。
“嘎,嘎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如影随形,渐渐剥夺着堂本丸正的好心情,让他慢慢感到有些烦躁。
‘这里的路灯又坏了好几个,该死的雅库扎,为什么总是破坏公物给无辜的人添麻烦。’
路过一段往日熟悉的街道,感觉到路灯更加昏暗的堂本丸正,在乌鸦盘旋的鸣叫中,生起了巨大的不悦。
昏黄零碎路灯让夜幕下的街道变得格外幽深。
道路深处接触不良的灯光闪烁,没有给人带来宽慰,反而因为乌鸦的盘旋鸣叫,莫名的产生一股凉意。
‘不会有雅库扎故意打坏了路灯,准备今晚在这里开战吧?不可能吧,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停在幽暗的街道入口,稍微让眼睛适应,堂本丸正心慌慌的猜测。
紧张的推了推油腻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匆匆打量四周,发现不知不觉中,整条路上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咕嘟……”
乌鸦鸣叫都压不住的紧张吞咽声。
堂本丸正心里没来由的慌张扩散了开来。
‘没事的,不用怕,巧合而已。’
‘穿过这条街道就到家了,绕路的话太耽搁时间了,每日泡澡的时间就快到了。’
妈妈姐姐一直在保有我的!
瞪眼看着灯光闪烁的幽暗街道许久,堂本丸正默默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终于咬着牙再次迈开了脚步,勇敢的踏上了今晚格外陌生的熟悉道路。
泡澡的基因在蠢动,让他不愿意绕路浪费任何一刻钟。
他是个享受生活,更遵守时间规划的男人!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在外辛苦工作一天的男人回家去泡澡!
“呜,呜呜~”
突如其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好似一道惊雷。
“谁,谁在那里?出来,我看到你了!”
勉强鼓起的勇气霎时烟消云散,因为工作久坐而痴肥的堂本丸正一蹦三尺高,瞪大眼睛冲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巨震的瞳孔极限收缩,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动静。
然而除了一眼的昏暗,什么也看不到。
“叔叔,来陪我一起玩啊!”
充满喜悦的邀请声冷不丁的突然在背后响起。
“啊——”
就像被狗咬了裤裆,全神贯注盯着哭声方向的堂本丸正嗷的一声狂嚎,原地蹦出一米多远。
“嘶——你是什么鬼东西!退散,退散,欧卡桑,欧捏桑保佑堂本丸啊,啊啊啊啊——”
人在半空回头一看,堂本丸正当场崩溃。
只见背后刚才邀请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身穿DK校服,完全没有脑袋的鬼!
崩溃中一回头,又发现之前哭泣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穿JK水手服,同样没有头的鬼正呜呜呜呜的哭嚎着,举着血淋淋的柴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