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答吧。”
它道。
“因为我不是普通人。”
“……”
“轮到你了，答吧。”
它觉得它被耍了。
它做鬼这么久，第一次被它的收藏品耍了。
以往都是它玩弄别人，可现在它觉得它被面前的人玩弄了。
“除了脸蛋长得好看以外，我看不出你哪里不普通。”
余枝能听出来它有些咬牙切齿。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一对一问答要公平。你作为蜡像为什么会有意识？”
她继续问。
“……好。因为主人对我们很满意，所以我们生出了意识，但有意识的蜡像不是主人喜欢的蜡像。主人说我们是鬼，把我们遗弃在这里，再也没来看过我们。”
所以这个展馆是有主人的，展馆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展馆主人的作品。
不过她没想到这个NPC这么好糊弄。
看上去精明其实呆呆的。
“你哪里不普通了？”
它问。
“普通人都被你逼疯了，我却没有，这还算普通吗？”
听见余枝的回答它点了点头，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为什么要追玩家？”
不过余枝在它准备思考哪里不对的时候打断了它。
“蜡像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我们当然不甘心，所以追玩家是为了替代他们，成为他们。”
它笑了笑。
“你为什么不害怕？”
它盯着她看，她不知道。
“因为没什么好怕的。被替代的玩家去哪了？”
它沉默了。
“你在耍我吗？”
它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她的回答无疑都是废话。
“没有，我哪里耍你了？”
它被问住。
“我很认真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有问题吗？”
它又被问住。
“所以被替代的玩家去哪了？被替代的玩家还有可能再回来吗？我刚刚回答了你两个问题，所以你欠我两个回答。”
没有回话。
不过要是它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她可以再试着去搜寻线索或者问问其他玩家，反正总能知道的。
“……套我的话很好玩是吗？”
展柜下的灯光亮了，灯光能照清楚展柜的内部，也能看见展柜外的一小块。
余枝正好能借着展柜下的灯看见它的脸。
它在笑，似乎是没有生气。
余枝和它对视，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似乎不管做什么展柜里的人都不会有任何表情。
它伸手，打开了展柜门，随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
窒息感一拥而上，余枝因此皱起了眉头。
她伸手想抓住它掐她脖子的手，它却突然发力把她抵在了墙上。
头部猛地撞到了墙上，余枝有些头晕。
它抓住她脖子的手更用力了些，随之而来的是脑中短暂的一片空白。
她的眉头因此放松，但手却抓住了它掐她脖子的手。
它看了一眼。
因为余枝并没有用力，只是用指甲刮伤了它，它便笑了笑，放开了手。
“你是不会反抗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像你这样的人，没有求生欲的人是不会被拉进游戏的。”
它一手抵在玻璃门上，大半个人都伸进了展柜里，余枝根本没机会逃出展柜。
“……你还知道，这是个游戏吗？”
余枝咳嗽了一会，随后就抓住问题问道。
“当然，游戏给了我活着的机会。”
它盯着她看，似乎是对她更好奇了。
“你……是死后才会进入游戏成为蜡像吗？”
余枝缓了一会就继续和它对话起来，看上去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不是，我确实是蜡像，只不过没有游戏，就没有我们，明白了吗，漂亮脸蛋？”
它伸手想勾余枝的下巴，被她躲开。
“那游戏，是怎么形成的？”
余枝没在意它的动作，继续问道。
“我是真的会杀死你，不要问太多，我还不想看见你死。你确实不普通，所以我会让你留下陪我的，一直，陪着我。”
它说得很认真，似乎是真的想把她留在副本。
“……所以，不会有NPC愿意让玩家结束副本，因为副本的崩塌会导致副本里的NPC也随之消失。”
余枝这话倒是让它愣了愣。
不过很快它就笑了笑。
“是的。”
但笑脸很快就消失了。
“所以，你要是让像我这样拥有自我意识又知道这是一场游戏的NPC知道，你想要结束副本的话，你的下场只会有一个。”
它不用说她也能猜到。
不过她从它的话中又得知了些有用的线索。
并不是所有副本的NPC都知道这是一场游戏。
但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是有谁告诉它的吗？
但是它又为什么能确信呢？
它所说的，拥有自我意识的NPC，是否是脱离了NPC设定的NPC？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一场游戏。
不然NPC只会做设定内的事，也不会和她聊这么多有关游戏的信息。
又或者说，它在撒谎。
“不过我们本身就不存在，消失了就消失了，我倒想知道凭你一个人到底要怎么结束副本。还好你遇上的是我啊，漂亮脸蛋，不然你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它没再为难余枝，起身又关上了展柜，把她困在了里面。
它会不会是BOSS？
作为BOSS，知道自己身处游戏还是副本BOSS倒也不奇怪。
“我倒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会疯。”
展柜下的灯又被它关上，之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余枝靠着墙，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黑暗，不知道盯了多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一声敲玻璃的声音。
她抬头，不过她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再有什么声音出现。
“放开我！”
只过了一会外面就传来了争吵声。
余枝又抬起头，因为声音离她太近，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这里太黑会生出异鬼，你这是要害我！！！”
是道男声，像是张立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我们差点就死了。你倒是精明，也知道你差点害死了人，看见我也进了「栩栩如生」就找借口跑了，躲了我有一天了吧？”
这句，像是许随诚。
不过副本世界已经过了有一天这么久了？
她到底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久？
“不，不要把我丢在这，你不许走！”
这句话之后她就听见有推搡的声音。
两人似乎在打架，不过很快就传来了摔倒声，似乎是被打倒的。
“呃……我的膝盖！”
张立道。
“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应得的。能不能逃出这里，就看你的运气了。”
许随诚说完就离开了。
“啊嘶！”
随之就是因为疼痛传来的喘息喊叫。
从方向来判断，张立应该在她的左前方，而且离得并不远，最多两米距离。
余枝没出声。
她用指甲敲了敲玻璃。
“谁？！”
张立很是警惕，也听得出来他很害怕。
听声音他像是慢慢爬开了。
余枝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她听了别人的八卦，所以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声。
但是不出声呼救的话她就逃不出展柜，而且她似乎已经被困在展柜里有很久了。
算了。
“救我。”
余枝开口，爬动的声音随之停下。
见没回答，余枝敲了敲玻璃。
“我在这里。”
她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她就失去了寻找线索的机会，更没了结束副本的机会。
所以就算是为了逃出副本，惹点麻烦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装聋就是。
扣扣扣。
见空气安静，余枝又敲了敲玻璃。
“我不是异鬼，我是余枝。”
之后，余枝终于听见了爬动的声音。
“……玩家余枝？”
张立靠近来到了玻璃展柜前，看清楚展柜里确实有人。
不过因为没有灯光他看不清是谁。
“嗯，推开玻璃门。”
既然他们两个能在这里争吵，那就证明这里没有人。
盯着她的NPC应该也已经离开了，但一定没走很远。
又或许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她也没准。
张立两手搭上了玻璃门，随后轻轻往左推就推开了门。
她，终于能活动了！
“谢谢。”
不难听出她话语里是有些高兴的，连语调都上调了些。
“等等，你去哪？”
余枝才刚跨出展示柜张立就立马抓住了她的裤脚。
这让她觉得不舒服。
“你想去哪？”
她移了移被抓住裤脚的那只腿，他仍没放手紧紧抓着。
他的整个人像是要趴在她脚上一般。
“……能先松开吗？我厌男。”
张立不仅没松手，甚至抱住了她的小腿。
“……”
她想踹人。
但对方刚救了她，怎么办？
“带着我，不然我们就都在这耗着，我看谁先被异鬼逼疯！”
他放狠话。
“哦，反正不是我。”
她忍不住，踹开了他。
“啊！”
张立被踹倒，不小心磕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是大喊大叫。
好吵。
“忘恩负义！早知道我就不救你，就该让你待在里面关到死！！！”
说话也难听。
“走了，保重。”
厌男情绪在此刻达到了极点。
“不，你不能走，我能帮你！”
张立大喊，余枝停下了脚步。
她刚刚光顾着想踹开张立似乎走得离墙远了些，她摸不到墙壁了。
她要变成又聋又瞎的残疾人了。
见余枝停下，张立又凑了过来，不过这次他轻轻拉住了她的裤脚。
他的动作让她哆嗦了一下，这比刚刚还更令她不舒服。
“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
她讨厌别人碰她。
她语气有些不耐烦，张立立刻就松开了手。
“你们不是要找展品吗，我能带你找展品，广播里说的丢失的展品已经被我找到，我把它藏起来了，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有我能找到！”
这倒是吸引了余枝的注意。
“那带我去吧。”
她向前伸手，试图摸索张立的位置。
不过张立迅速就往后退了，被她听见了。
“躲什么？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好像膝盖受伤了，我不扶你你跟得上我吗？”
他们一瘸一瞎，只能靠对方了。
“……哦。”
余枝感觉到张立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上，随后她就伸手把张立扶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在半成品展区逛了一会。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要兜圈子？”
张立发出了疑问。
“观察周围看看有没有地方能开灯，既然没有那你带路去帮我找展品吧。”
她语气平常，任谁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只有暗地里看戏的“粤北”差点憋不住笑出了声。
“找到展品之后，你会不会把我丢下自己跑了？”
他很是警惕，也许是因为早在许随诚那吃了亏。
“不会。”
她回答得很快。
有张立这双眼睛在，他们很快就兜出了半成品展区。
她看见了照亮地面的灯后，走起来也比刚刚大胆了些。
“可我不信你。”
张立停了下来。
余枝也随着停下。
“你不信也得信。”
她转过头，看见她身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这条似乎是她来时的路。
“这幅画像里画着的是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吗？”
她说话间张立也注意到了画像，只不过不知为何他似乎有些害怕。
他抓着她小臂的手在抖。
特别抖。
“快走，是异鬼！”
他拉扯余枝。
“？”
“画像里的人走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