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失眠,每个人都如此。
徐荃走后,徐灼在家里气急败坏,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顶撞自己,一瞬间面子也丢了。孩子大了,翅膀真是硬了。
又将气撒在了徐母身上。
明知道回消息不太可能,徐荃还是一直盯着手机,直到凌晨三四点。不过几小时又被闹铃闹醒,打着哈欠,想着这人生真难。又忽然想起自己拿到了伏契的代理!一下子清醒过来,充满了干劲。
看着手机仍然一条回信都没有。
她呼出一口气,也许是人家忙呢。
来到公司,所有人都在恭喜徐荃,大家心知肚明,虽然徐荃是集团的继承人,那实力也更不是吹的。
莫莫进来汇报工作,像往常一样她一边低头处理工作,一边听着。末了,仍没有听见关于伏契的安排。
就问:“伏契那边怎么安排的?对方有说什么吗?他怎么想的。”
客户的交涉和安排都是莫莫在负责,她说:“伏老师说他想安排在如意画廊。”
L城的画廊不少,有名的只有那几个,可这个人怎么会选择如意画廊呢。那里离市区又远又偏,常年极少人光顾,最主要的是那里以前她跟那个人一起去过。
他说:“以后我要是有名了,我就把画展开到这里来。”
徐荃还说:“你傻呀!这里又远又偏的,有多少人会来,那不就是白办了。”
那人也不理她,自顾自说:“我就是要办到这里。”说完一副得意的样子。
她在想伏契莫非就是他?
这也太巧了,不可能的。但是一切迹象总总都跟他有点关联,怎么叫人不想到他呢。即使这样,徐荃仍然感觉这是不可能。
在她心底,那个人早已不存在了。即使存在,她也是不相信的。
“真不知道伏老师怎么想的。”莫莫歪着脑袋说,“那地方又远又偏,L城有名的画廊好几个,偏偏就选那里。”莫莫不解地摇摇头。
徐荃无奈得笑了笑,“我也不理解,不过以伏契的名气应该不成问题,尊重客户的想法吧。”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确实也不理解。
又说:“对方要展出的画就邮箱里那些吗?”
莫莫点点头。
“原画还是复印件?”
“对方说原画太大挺麻烦的,就复印件。”
复印还得一段时间,今天都已26号了。
“对方在时间这一块没要求吧?”
莫莫紧接着摇头。
“那你就跟对方说,就1号开始,复印也需要时间。你跟工厂那边交涉,等全部好了叫上我一起。”
如果伏契真是孟南星,让她千魂萦绕七年的那个人的话,徐荃怎么都是不相信的。
很快一周就过去。
这些天,徐荃很想见伏契一面的,可就是怕。怕他会是孟南星,怕自己不知道是否会声嘶力竭地询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跟她联系。当然这都是她的想象,伏契也不一定是孟南星。但她还是不敢见他。
当所有展出的画全部印刷完毕,她看着这些画忍不住想念孟南星,只因所有的画刚好115幅,这个数字刚好是他的生日。
她低头看着日历,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两天。
随后115副画运到了如意画廊,布置好后,徐荃在画廊里游走了快接近两小时。每一幅画,她都认真看了好几遍。
夸张的,平静的,各种各样的。
每一副画都戳着心窝。
又刺痛着年少时期的欢喜和七年以来的想念,仍记着七年前那场跨年的心境,永生难忘。
回忆的漩涡,总是刺痛我们,毫不留情又是自己心甘情愿。
徐荃接着电话,那一声“喂”字都带着沙哑,她直到自己深陷过去了,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想念他。
她清清嗓子接着说:“妈,我就不回去了吧,你也是看见了那天他这么生气,我怕再回去,他会气晕了。”
“荃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那个脾气,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徐母努力劝说着她回去吃跨年饭。
又说:“父女俩哪来的仇啊,你爸都不在乎了,你就别想太多了,你说是不是?”
徐荃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挣扎了一番还是说:“好了,我知道了妈,明晚会回来。”
徐母在电话那头喜上眉梢,这头的徐荃说不出什么复杂的心情。
不出所料,这跨年饭并没那么简单。
只因曲青生再一次出现,这个人是不是离开徐家就不能活了?
饭桌上徐荃看着他和徐灼两人喝着酒有说有笑的,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外人。她默不出声吃着饭,听着两人说话,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了。
“徐荃真的挺优秀的,居然能拿下伏契的代理。”
“她啊?一直吊儿郎当的,这次还算可以吧。”
“叔叔你可不知道,伏契好多人抢的,被徐荃抢到了,说明真厉害。”
“你就别夸她了,什么时候把她娶回家这才是真本事。”
“快了快了。”
徐荃心想什么快了,连屁都没有一个,还好意思提亲呢。曲家的脸皮真是名不虚传啊,心想这脸皮厚还带遗传的。
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现在依旧下着,只是比前几天更小了而已。
每次跨年的十二点,北城就会放烟花,离得不远。吃完饭出来,曲青生载着徐荃。
“请你看烟花吧。”
徐荃冷冷道一句:“不用,送我回家就行。”
“别这么快拒接我啊,每次想和你干点什么你都拒绝我。”此时曲青生好像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那你还想跟我干什么?结婚?”
“你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
徐荃冷笑:“你当真?”
“什么时候骗人了,都跟你爸保证过了。”
“哪又怎样?”徐荃撑着脑袋,一脸不屑。
曲青生一下急了,“喂,你真的很难搞。就结婚而已嘛,都是糊弄两边家长的,这么难搞干什么?”
“什么叫糊弄?你想糊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曲青生一时哑语,最后都快用请求的态度了,徐荃还是这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出来,怎么这个人就这么难搞,装什么清高。
徐荃才不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她的房子就离河边两条街,而每次放烟花都会在河边放。从窗户望出去,是能看到烟花的。
靠坐在窗户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来临。等到十二点的时候,烟花开始冲上天,随之而来慢慢展开又消逝,一直要放十分钟。直到十分钟已过去,徐荃还是呆呆地望着天空。
说不清楚自己期待着什么。
她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似乎能把忧愁散去一搬。她都知道,思念和忧愁并不能散去,而酒精只是为了掩盖。
她不想嫁给曲青生,就是为了那份执念吧,即使逢场作戏她也不愿意。
她还在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想来都是可笑,既然都是不可能的人,为什么又要等。
她自己也无法说明白。
一月一日,伏契展览的日子。
业界好多朋友都来了,说着祝贺的话。
可现场除了这些朋友,唯独不见画家本人。都说伏契神秘,这一次她信了。
看着手机里与伏契的聊天记录,那一句发出去以后,真就没有回应。就像那年孟南星的离开,她也不知为什么要想到这里。
伏契不仅神秘,还高冷,真高冷。
真不明白这是什么何方神圣。
一天即将过去,观展的和业界朋友即将走完了。徐荃坐在画廊里椅子上,盯着眼前的那幅画,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那些人同样都很疑惑,为什么伏契会把画展开到这里。
也无人解答,除了伏契没人知道。
一转头,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男子映入眼帘,她看着他在那幅画面前站了许久。
其实也才两分钟而已。
侧面的线条,像极了孟南星。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心跳也骤停了一下,泛起好些涟漪。
这个人突然转身面对她,她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居然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
过去了整整七年啊!七年,那可是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