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板收到审判令，应该不是很在乎吧？”又是安抚了一气，然后拉了几句家常，白慕辰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案子上来；
眼瞅面前这高高在上的女人又迅速变得戒备起来，他立马轻车熟路的哀叹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们一定得把凶手绳之以法啊！云曦姑娘，这些细节很重要啊。”
哀叹了一声，路云曦却先迅速整理着仪容。
对着手下们，她向来没失态过，李水生的骤然亡故真心刺激到她了。
“是啊。人在江湖上，哪个被收过几个死亡威胁的……就算崔锦红和徐世本先后死了，老板也没放在心上。”路云曦一双盈盈美目有些微微红肿，声音却已恢复了一个管事的冷厉和镇定。
“那他今天不是在码头那边吗，为什么突然跑回来？”杨千云脾气直，学不来白慕辰的曲线救国。
“不是给了你们理由吗？怎么还问！”分明是因他生硬的口气不快，路云曦蹭地站起回瞪他们，“两位，我们要处理老板的后事，请便吧！”
这种时候，死者亲属的神经最是脆弱无比，哪里能这样提问啊你个老傻子！
白慕辰无奈一笑，还是最后挣扎着追问：“我说云曦姑娘，我们是真有心给李老板报仇的……您，您不如明示！”
“那张烟纸。”路云曦下巴微挑，眼神满是不快和隔离，“据老板说，他在追打杨翠平的时候，有人趁乱放到他外衣口袋里的……里面包着半块烟膏。”
也就是说，他看了烟纸里密密麻麻的名字，就绝望到吞烟膏自杀的吗？
想到这里白慕辰不禁展开烟纸仔细查看：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李水兰。
男人临死之前的绝望哀嚎立时涌上心头，白慕辰愕然抬头：“云曦姑娘，这，这是你们老板的妹妹？”
不答，路云曦迅速离开他身边走向人群里开始吩咐男人们办后事了，显然是不准备再搭理他们了……但是，路云曦的神态表情，已告诉白慕辰他猜的没错。
也就是说，他李水生在进行这项罪恶生意的同时，也坑害了自己的妹妹——他是因为这个绝望自杀的。
“能让他如此痛苦到自杀的份儿上，李水生必然不会对妹子下手。看来是那什么蔡国兴，在别的什么渠道，把他妹妹卖给了洋鬼子，已是偷运往国外了。”白慕辰推测着，“连洋鬼子都给发了审判令，我看这个蔡国兴也逃不掉……”
“这案子，没法查了。”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杨千云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利落地转身出了病房。
我靠，几个意思啊？
与和尚交换目光，白慕辰也没心思在人家办后事的时候继续查案了。
赶忙快步追出门去，就看到老家伙哼哧哼哧已走远了……他的手下们几乎都在医院门口等待，乌泱泱的人群一见他出门迅速围了上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李水生的情况。
向来治安良好的法租界出了连环杀人案，惊动了上峰下令限期破案——而且他们的头儿杨千云还自信满满今儿晚上一定能逮到夜羽；忙活到这深更半夜，他们不可能不关心这事。
听到李水生死亡的消息，这些巡捕肉眼可见的萎了下去，一个个跟死了老爹般垂头丧气，再没人多余问了。
“哎我说你们这是干啥？”其实杨千云才是最受打击的人，而他现在竟还主动站出来安抚他的弟兄们，“行了行了，大晚上的一个个也都累坏了吧！还是赶紧回家睡觉的睡觉，搂老婆的搂老婆去吧！”
此刻说这话并没有让任何人变得轻松愉快的作用，反而让几个关系跟杨千云不错的弟兄上前追问，搞得他更是烦躁不已，干脆变了脸撵人。
待人群渐渐散去，白慕辰上前正要追问，杨千云却飞快地打算离开了。
“我说这就走吗？案子是真不查了？”夜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把“审判”这事办了，他干的对不对且不说，这种事情简直是当众抽他和杨千云的大耳刮子……要真是因此终止，白慕辰都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小子，看在你爸的份儿上，我给你个忠告！”杨千云像是突然来了很大的愤怒，回身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这案子已是走到头了，再查下去你小子怕是命都难保了！这，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又说这个话……你跟我老爹究竟是什么关系？”毫无惧意地回视他灼灼目光，白慕辰声音镇定，“这什么蔡国兴究竟是谁！”
“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小子，该喊我一句叔。”杨千云深吸口气，“但我是真不知道他的死讯，我跟七狗去查案了……没想到他事都办完了。那日见你，我还以为你这疯老爹，又是跑到哪儿探案子去了，才，哎！”
这事倒是说明白了，但蔡国兴又是几个意思？
正要追问，杨千云突然放开了白慕辰的肩膀又是叹了口气：“这档子事到此为止吧！有什么好的坏的，我一肩去扛便是了！”
“杨叔……”见他如此，白慕辰反而更急了。
“滚吧臭小子，再不滚大棍抽你小子的！”杨千云真的亮出了巡捕的铁棍。
和尚一直在旁满脸艰难，现在见他发了狠，赶紧上前劝道：“慕辰，算了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不会放手的。”虽然在他拉扯下白慕辰踏上了归途，可走了没几步，他还是回过脸高声对着杨千云说着，“不管他是什么人，案子我一定会查下去……另外，夜羽我也要抓住他！”
杨千云一怔，伫立在夜风中，不认识又似熟悉般怔怔望着他。
回家路上，白慕辰的心情简直比啃了狗屎还糟糕。
夜羽果然是个高段的对手，杀人手段凶狠神秘，居然还能利用人心人性逼得李水生自杀，从而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他的审判。
这样的对手实在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