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小子，你这是咋了？”杨千云这次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失态嘲笑他，反而立马从斜倚在门框的姿态挺直了身体，连忙赶上去帮忙拍他后心，“没事吧，凭白无故的怎么就呛着了？”
“对啊，呛着，哈哈，就是这话，我是给呛着了啊！”
因他的善意表示过感谢，白慕辰却很快眼前一亮。
紧接着兴高采烈的他差点手舞足蹈起来，把杨千云吓了一大跳，以为面前这少年犯什么疯病了。
“小子，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来，白慕辰迅速趴伏在地，简直像一条训有素的措大，顺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瓷砖缝嗅。
连番怪异的作让杨千云大为震惊，刚想问浑小子你是不是疯了，然后就看到他一路嗅到了浴池和抽水马桶。
“哎哎我说浑小子，你这是准备干嘛？”
没管杨千云更加吃惊的追问，白慕辰双手抓住瓷浴缸的边缘从地上站起，然后伸手拔掉塞子，伸过去鼻子又使劲闻了起来。
“也不是这儿，奇了，怎么到处找也找不到呢？”白慕辰叉着腰自言自语，但他余光很快落在了抽水马桶上。
别看那玩意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款式稍显陈旧了点，但民国年间能装配的家庭，都一等一的豪横。
“杨叔，你刚才说，老家伙脑袋还磕到这上面去了？”
盥洗室里所有的物品都一一排查过了，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它了。
“对，脑袋肿老大一个包，就蔡国兴那管家，还一直叨叨说是不是磕傻了……呵呵，”杨千云刚冷笑三声，然后就发出一声惊噫，“你又要干嘛？浑小子那是方便的地方啊！”
此刻白慕辰上前，直接就掀起了马桶盖——然后把脑袋立时靠过去，在杨千云看来他又打算去……闻。
“咳咳！”几乎是在掀起马桶盖的瞬间，杨千云只觉得一股极为呛人的气味猛窜入鼻腔，害得他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剧烈咳嗽！
气味的呛人和刺鼻程度，害他差点当场因公殉职，杨千云忍不住小跑出了盥洗室，此刻卧室里的几人纷纷把愕然目光转了过来——他才是迅速回脸，把又疑惑又愤慨的目光投向早就提前掩好口鼻的白慕辰。
此刻他脸上泛着冷笑：“想办法把盥洗室通通风吧。”
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后半句话也说出来了：“我想，我已经搞清楚手法了。”
…………
把病弱的蔡国兴转移出这间卧室，白慕辰把和尚叫进来帮忙——他们把所有的门窗打开，然后以扇风的方式，把盥洗室里那股呛人的气味置换出来。
期间人们无意中嗅到这股味，都会忍不住打喷嚏咳嗽：从另一层面说，从抽水马桶传出来的气味，杀伤力是相当大。
“凶手就是用这个……干掉蔡国兴的吗？”杨千云不得不问，“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嗯，能不能杀人，等这股子味散掉之后再说。”白慕辰一面跟和尚“辛勤工作”，眼光一面还不停打量蔡国兴的卧室——
他很快发现，卧室里别有洞天。
靠墙一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但白慕辰有着入木三分的观察力，很快发现架子之间有条缝。
偏头看了一眼杨千云，又对和尚努了努嘴示意他把房门锁上。
回身上前，白慕辰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机关所在——轻轻扳动书架上一个“古董瓷器”，夹在中间的“书架”倏然转动，一条直接通往后院的密道露了出来。
“好么，真是狡兔三窟啊！”杨千云跟过来看到此景，忍不住感叹着。
“那可不，在上海滩到底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不整点这些花活儿还成？”白慕辰不屑地笑了笑，又道，“和尚，你守着门别让人进来！杨叔咱俩下去瞅瞅，也许还有意外惊喜啊。”
其实杨千云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连环杀人案查到现在这个程度，已是动了太多不能动的势力；之前他一直想阻止白慕辰插手蔡国兴，特别是听说毛三儿带着人还上门寻他晦气，杨千云更是对这位很欣赏的贤侄异常担心。
“我说咱们只管案子成不，你……”
可他还没来得及拽住这好事少年，白慕辰已经钻进密道拾阶而下。
他的观察果然没错，密道确实是通往后院——应该是老家伙打算在遇上险情时候逃命的走道。
黑漆漆的甬道跟外面的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对比，但白慕辰还是借着透进来的光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凶手，十有八九是从这里进来的。”
“啊？”原本跟进来打算拉他回去的杨千云一愣，刚把目光投向白慕辰所指之处，“这么厚的尘土上面，居然有脚印？”
“别碰那东西！”白慕辰低吼着阻止他试图接触现场痕迹，而是立刻命令道，“杨叔麻烦您原路退回去，再拿盏灯下来……不，有个蜡给个亮就行！”
这一次，杨千云居然没反驳他的要求，而是马上顺从地点点头，蹑手蹑脚地退出密道。
不多时他拿了跟手电筒回来，反手递给他：“仔细看看，有什么发现？”
“身高接近一米八，体重大概六十五到七十之间……这男人身形健硕还挺匀称，只是右腿受过伤。”白慕辰继续观察那些脚印，脸上笑容越发明显，“还有这小子还挺有钱，穿得鞋应该是洋行定制的皮鞋……”
接连又说了几个特征，直接把杨千云镇住了：“这你都看出来了？”
呵呵，那可不？
尽管在现代，他白慕辰是个法医，但痕迹学最基本的概念和判断能力他都具备的——就面前留下的这些痕迹，足以清晰侧写出一个凶手的大概轮廓。
“行了杨叔，接下来我们可以排查秦小海的同伙了。”白慕辰笑着颠了颠手电筒，“咱们这就上楼去吧。”
“案子这就破了吗？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在盥洗室里杀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路和他走出密道，杨千云顺手把这间密道合上，还是轻声追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