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在现在与章汴梁浑身是血,伤口更是不计其数,虽然他们俩能断定没有被咬,但单凭一张嘴口说无凭,况且又有武相的军令在前,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凭谁也不敢擅自决定就这样放他们进来的。
虽然是受军令所限,但张自在看着屏障里的这些人,有很多人的眼底已尽是恐惧。
这场突然而至的巨变,并不同于寻常的战争,对朝廷军的军心必然有极大的影响。
李参数自然也明白,他看着徐溪林,忽然回头望了一眼上方,张自在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那里应该是武相命人在高地上临时搭建的军帐,现在军中所有人一眼都能看见,这是为了稳定军心吧。
在此等境况之下,只有武相还在,才能稳住众人了,不然,还不知道几军有多少士兵们会溃逃。
张自在望着武相,武相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面色倒也冷静如常,只是望着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旁还围了一些人,都是些亲卫,还有那个一直戴着纱罩的楚参士也站在他左旁。
李参数咬了咬牙,便将马调头,道:“我去跟武相大人说。”
徐溪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张自在,他实在有些愧意,只好抱拳道:“恕罪了,张兄。”
张自在自然明白,此时军令如山,徐溪林只是个小兵,这些哪里是能由他决定的。
他有些虚弱的笑了一下,只道:“无妨,徐兄,我理解的。”
章汴梁见他额头已经开始在渗汗,知道不妙,赶紧扶着他靠在那些杂物那里坐了下来。
张自在憩了一下,又抬头望向高处的营帐,虽说军中混乱,但只消还有武相在,军心就不会大乱的,他们也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吧。
此刻,他们这里倒是没有什么走尸,听着远方不知道哪里传过来的嚎叫声,配合着天空的昏沉,倒叫人有一种如坠地狱的错觉。
张自在叹了口气,听闻在南方有种说法,说一生做尽坏事的人,死后就会下九幽地狱。
但是他如今倒觉得,其实人间便已是地狱,又哪里分得清什么好人坏人呢。
章汴梁站在他身旁,他有点着急,怕有走尸发现他们,不时的会回头望上一眼。
但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过了没一会儿,上方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然后就听到人大叫道:“那些走尸又来了!快,快搬火油!”
张自在回头望去,散乱的营地里忽然又冲过来了一批走尸,数量不多,但是也有百余众。
这些东西对声音跟味道非常敏感,估计是这里的火油味引来的。
章汴梁见状,已顾不得许多了,直冲到那栏杆前,对徐溪林道:“徐将军,情况危急,能否让我们先进来?”
他话音刚落,那些走尸的声音已经贴了过来。
现在营地里究竟有多少人被感染,根本没人清楚,张自在无论看哪里,都几乎是乱糟糟的一片。
徐溪林也看到了那些走尸,又看了看他俩,如果此时不让他们进来,张自在二人绝对是活不成了,他正有些摇摆不定。
这时,不远处有一人骑着马,冲这里喝道:“徐溪林!你们停下来做什么?火油已经泼完了吗?”
那将领骑马奔过来,却也刚好看见了张自在他们,他应该是沈去商手下某个营的将领,他吃了一惊,勒住马绳,便问章汴梁道:“你们是哪个营的人?”
徐溪林此时拱手道:“佟将军,他们是亲兵营的,才从里面杀出来,他们二位与我乃是旧相识,能否先让他们进来?”
那姓佟的将领看了看徐溪林,只道:“徐将军,抱歉了,武相大人军令在前,违背者必斩,我不能答应你。”
徐溪林还想说什么,此时,旁边的步卒突然大喊道:“那些走尸过来了!快放箭!”
张自在与章汴梁回头望去,那些走尸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一股脑的全部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章汴梁此时已经有些恼怒了,他一把将张自在架起,便提刀喊道:“快放我们进来啊,来不及了!”
要是他们还是不愿意,章汴梁怕是要硬闯了。
徐溪林咬了咬牙,正要下马将那些东西搬开,可他刚动作,那佟将军就抽出刀来,将刀身立马横在了徐溪林的面前,只见他瞪着徐溪林等人,大声喝斥道:“徐溪林,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徐溪林望着那些愈发近的走尸,看着他道:“佟将军!”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火!”佟将军看了一眼他,却不再理会他们,只扭头冲众人叫着。
然后他又看向张自在二人,神色严肃的在马背上拱手道:“对不住了,二位将军。”
他话落,后方的弓箭手已经聚集了起来,张自在叹了口气,也只能又把军刀提了起来,他手上无力,刚握住了刀把,就听见队伍里响亮的一声:“放箭”!
那些被点燃的箭矢顿时间整齐的射出,那阵势,几乎要把暗沉的天空都照亮了。
紧接着,那些冒火的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尸堆之中,雄雄的火焰立刻从这些走尸的身上冒出。
一瞬间,许多走尸的浑身,也全是燃烧的火焰。
但这些根本阻止不了它们奔跑的速度,它们根本没有痛苦与害怕的情绪,就算身上是火,那些走尸也直往前狂奔。
眼看这些怪物越来越近,张自在与章汴梁对视,只能相视苦笑,或许这一劫他们是迈不过去了,短短的这些时日里,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生死,张自在的心中倒还有些平静了。
他们正要拼杀,这时,一阵马蹄传至,只见李参数骑马狂奔而来,他勒住马蹄,举起手中的一块令牌,大喊道:“得武相大人之令,快!将张将军他们放进来!”
张自在回头望去,李参数的身后还跟着数骑,而为首的那人,却是那位看不清面容的楚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