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月娘急匆匆的赶到门口,就看一身水色云纱绸,玉冠束发的方洵彦正坐在大堂正中饮茶,而他身后至少站了二十余个身着短衫,身形健硕的壮汉。
来店里的客人见到这阵仗均已闪避躲开,甚至有人早早离开,寻欢作乐罢了,倒不必为了这些事,惹了一身麻烦。
孙月娘看到几个平日里喜欢来听曲看舞的熟客站到了旁边,大门更是被壮汉死死拦住,就连大门都已经关上,这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方洵彦挡住了门,显然来者不善,真是让孙月娘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孙月娘踌躇片刻,还是赔笑走到了方洵彦的身边,道:“方爷,是那阵风把您吹来了啊!您这么大的排场,我们这么小的地方,可都不知道怎么伺候您了。”
孙月娘脸都快笑僵了,偷偷看着后面的大汉,这些壮汉目视前方,岿然不动,孙月娘看他们这副模样,不禁手心出汗。
“若是我孙妈妈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您且说便是了!您这么些人,咱们这个小地方还怎么做生意了?”
方洵彦见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提萧玉儿,心底不禁有些愠怒,他将自己腰间的钱袋扯下,满满一包银子,扔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银子落在桌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玉儿在哪?”方洵彦没有心情和孙月娘绕圈圈,今日听了典泗说萧玉儿的情况,心急如焚,他好不容易能够将她救出水火之中,竟没想到仅仅几日不见,她居然身陷囹圄!
孙月娘见到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正要伸手去拿,又立刻收回去。
“咱们玉儿病了,不方便见客,您别生气啊!”孙月娘说着好话,眼睛不时的往银子上瞟。
方洵彦眉间微微一动,目光斜睨看着孙月娘,他端起茶碗不动声色饮着茶,旁边的典泗带着几个壮汉直接搬进来了五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的金子亮的晃眼。
孙月娘在甜水巷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都说方洵彦是河运龙王,时常将本国的物品拿去别国交易,从中获利良多,但是没想到,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金子!
“五百两黄金,给玉儿赎身。”方洵彦再度开口,引来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五百两!一个烟花柳巷的红尘女子竟然有这个身价?!
孙月娘差点就点头答应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
“哎呀!方爷!您这样可就不对了!我把玉儿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若是她遇到了真心相待的人想离开,妈妈我绝没有半句阻拦!”孙月娘把钱推了回去,可是大喜之后紧接着陷入了深深的焦灼之中。
萧玉儿此时命悬一线,若是真是死了,自己也不好交代啊!
“哼!既然如此,还要有劳方妈妈好生照顾玉儿了。”方洵彦言辞客气,但是语气却极为不悦,他俊秀的面容上毫无喜色可言,一双眸子极为阴沉,似乎在压制着自己的心头不快。
孙月娘极擅长看人眼色,从方洵彦进屋就能看出,方洵彦醉翁之意不在酒。孙月娘也不是傻子,刚刚梨雪跑出去,定然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方洵彦也不会这时堵到自己的醉生楼门口来。
“是!是是是!您放心,玉儿就是小风寒不碍事,来人啊!快去东市的药馆请最好的郎中!”
孙月娘说着推搡着旁边的小厮让他快去,小厮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有劳孙妈妈多多关照,三日之后,这个是时辰,我还会再来,若是到时见不到玉儿,这个醉香楼什么下场,在下也不清楚。”方洵彦话音一落,旁边的典泗就带着人把金子收好。
孙月娘听出了方洵彦的威胁,可即便如此还是只能满口答应:“那是自然!方爷,您莫气,玉儿的身子两三天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让她给您弹琴唱曲!”
孙月娘眼巴巴的看着金子从眼前跑了,虽然心里多有不舍,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抓住了“萧玉儿”这棵摇钱树,这些镜子回来不是时间问题吗?
方洵彦没有搭理她,径直上了车,孙月娘一路目送方洵彦离开才提着衣裙跑回了屋。
“请来了吗?郎中请来了吗?”见到小厮回来了,孙月娘急声问。
“来了来了,已经去萧姑娘的房间了。”小厮一路跑回来,累得满头大汗,孙月娘顾不得别的,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上了楼。
萧玉儿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纤细柳眉和长长的羽睫越现浓黑,见郎中正在诊脉,孙月娘小碎步走到了郎中身边。
“我家姑娘没什么事吧!”孙月娘小心询问。
郎中缕了下胡子,斜睨着眸子看了一眼孙月娘,冷哼一声,“中了朱砂之毒,身体损伤厉害!”
孙月娘听了此话心里有些后悔,蝶香所作所为,孙月娘一清二楚,她知道那日蝶香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想出口气,而这些时日,萧玉儿和刘河晋不清不楚让孙月娘也着实恼怒。
本打算也借此机会让萧玉儿老实一些,却不想蝶香竟然真的下了死手,如今闹到了这副田地,她知道蝶香背后有京兆尹撑腰,所以在醉香楼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萧玉儿身后是方洵彦,孙月娘也不敢怠慢。
“大夫啊!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啊!我家姑娘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若是这就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孙月娘哭哭啼啼的拉着郎中的衣袖,郎中最讨厌的便是这些青楼的妈妈,好好的姑娘被她们逼良为娼,说的是为她们着想,可谁不知满脑子里都只打钱的主意。
“每日早晚煎服,服用三日后,我再来诊断。身后的伤,用金疮药每日涂抹,保证伤口干净清爽。”郎中开了药,转身就走。
站在栏杆边的蝶香看着郎中从房中出来,脸色极差,这几日孙月娘都没有过问她们之间的事情,她本以为孙月娘默许了,可谁知,今日方洵彦一闹,竟然就屈服了。
“姑娘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治治那个臭丫头!”若蕉恶狠狠道。
“拦路石就要踢开,谁让她挡了咱们的路!”蝶香说完,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