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沈梨才知道,自己的心脏在直升机上停跳过一次,所以沈越才会那么紧张。
经医院检查,沈梨的心脏又活蹦乱跳起来,暂时用不着沈越的心脏了。
不过经此一炸,她和沈越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沈梨不再执着于和沈越比来比去,他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另外,江隐端的脸并没有毁容,只是被烟熏得特别黑,没有伤及内里,皮肤可以完成自愈。
秦仲恺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据说已经被国外的监狱抓了进去,走私的军火由各国政府处理。
这次受胁迫之下的押送多亏了游祈在其中斡旋,他们几家才没有被牵扯进去。
如同病房窗外的阳光一样,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除了……沈梨和江隐端的关系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那天沈梨被吊在甲板上的话无差别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关于她和江隐端合起伙来欺骗大家结了一场假婚的消息,以火箭般的速度轰然传开。
长辈无法理解他们小辈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眼里,这简直比结了又离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惊。
本来热热闹闹成了亲家,你也满意我也开心,结果结婚的他俩愣是用一份合约打破了这个假象,长辈们这才知道,他们俩原来这么随意又任性。
即便沈梨和江隐端改变了当初的想法,也改不了欺骗的事实。
重建长辈对他们的信任,任重道远。
两家在尴尬之下没怎么碰头,沈振南倒是过来臭骂了沈梨一顿,她爷爷在电话里对她的行为不甚赞同。
唯一一位加入沈梨方阵营的沈越,路线有点跑偏,不仅以辐射为由没收了她的手机,还经常问一些包括但不限于‘你对江隐端到底是喜欢还是感动’之类的问题。
那沈梨怎么好意思说啊艹!
当着沈越和柠茜的面表白江隐端?
她脑子进水了吗?
更不用说,沈越总是坐在床边,拧着眉头和沈梨说些有的没的,比如:你从小就喜欢讨好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要么就是:你跟江隐端相处从来都是你哄着他,你确定是喜欢,而不是被PUA了?
在沈梨想辩解几句时沈越就会说:你是被一时的感动冲昏了头脑,觉得那是浪漫和爱情。
又是绑架又是炸弹,无数的刺激给了激素飙升的理由,当然会‘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沈梨:“……”
看在沈越担心她的份上,她不跟沈越计较。
转头沈梨就去程方舟那里套消息,问江隐端恢复得怎么样了。
自从进了医院,沈梨还没和江隐端见过面呢,想瞒着长辈的面见面几乎没可能,更不用说她手机还被没收了。
程方舟还是那么忙,自家两位老板呆在医院,工作已经让他抽不开身了,游祈恰好从国外赶回来,也住进医院,硬是让程方舟隔三岔五安慰沈梨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受伤了的心灵。
程方舟变成了Plus++++程方舟,安慰游祈之余顺带安慰沈梨这个真正需要关爱的病号。
江阿姨和原叔叔来看过她一次,他们依旧对沈梨很好,还跟她道歉,说自己没有把江隐端教好。
沈梨疯狂摇手,愧疚得要死,骗他们的是她,让他们儿子深陷险境的也是她,本来都没江隐端啥事的……
他们互相道歉,江阿姨和原叔叔到底还是靠人数多压过了沈梨,他们你一句安慰她一声抱歉,沈梨诚惶诚恐,度句如年。
趁一个月黑风高夜,沈梨偷来自己的手机,点开江隐端的聊天界面,不出意外看到了无数条信息。
沈梨像个害怕被教导主任发现玩手机的坏学生,偷偷缩在被子里一条条滑上去。
没有她的回复也依旧勤恳的江隐端每天汇报自己的行程,沈梨抿着嘴看到她消失那天,脸颊笑不上去了。
江隐端:在哪?
沈梨:外面散步。
江隐端:别乱跑。
江隐端:我到了。
江隐端:人呢。
江隐端:[对方已取消]
江隐端:[对方已取消]
江隐端:电话怎么也不接?去哪了?
江隐端:刚还在聊着呢?沈梨?
江隐端:看到回复我。
江隐端:[抱抱][抱抱][抱抱]
江隐端:[爱心][爱心][爱心]
沈梨一把掀开被子,跪在床上,盯着江隐端的对话框发呆。
尝试输了个‘我’,不知道要我个什么,遂删掉。
又敲了个‘你个傻蛋’,太沙雕,删除。
再敲‘还算数吗’,矫情!删除。
复敲‘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像思念,像约架,删除。
沈梨一愣,思念。
鬼使神差,‘江隐端,我想你想得睡不着’方方正正摆在白框框里。
日!
沈梨一下子扔掉手机,重重将脑壳砸进枕头。
枕头没响,窗户响了。
沈梨直起身,仔细听了会儿。
不是幻觉,就是窗户那边在响。
她踩上拖鞋走过去,哗啦一声拉开蓝色的窗帘,月光倾泻几许,一缕进病房,一缕落外窗。
愣了又楞,猛然拉开窗户,错愕,惊疑,慌神。
沈梨连忙伸出手去抓他:“你知不知道这是几楼!”
“六楼。”
月下的江隐端丰神俊朗,回答得很是冷静,丝毫没意识到他此刻的扒窗是多么危险且没素质的行为。
“你快点抓住我啊!”
沈梨着急朝外探身。
双手交握,江隐端另一只手一撑窗台,翻身而入。
沈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得像个贼,唰地拉上窗帘,压低声音问:“你这么晚过来干嘛?”
江隐端挑了下眉,也放低声音问:“你大晚上不睡觉,捧着手机要和我说什么?”
沈梨立刻像个惊弓之鸟:“我明明没发出去!”
江隐端轻轻笑了笑:“嗯,但是我来了。”
沈梨心脏咚地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你这样会被医院当成小偷——哎!”
江隐端的声音埋在她脖间,随着脉搏的跳动送入沈梨耳边:“那我先偷个抱。”
沈梨唇角弯了弯,双手搂紧江隐端,也埋进他怀里,想,那她可得帮他坐实罪名。
“要说什么?”
“忘了。”
“那你慢慢想。”
“嗯。”
渐冬的深夜里,只有转角处的一间病房发出窸窣的声响。
“今晚的月亮圆吗?”
“圆。”
“我听说月亮圆的话人就睡不好,我可能是受它的影响。”
“是吗,我放只狗上去帮你啃一半。”
“你再这样就回自己病房睡吧!”
“别——冷。”
江隐端说完又把沈梨往他怀里圈了圈,她眯着眼睛把脑袋撞进他暖和的胸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意朦胧想——
月亮无论圆缺,今夜一定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