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二嫂之后大受打击,最后留下了瑜姐儿一个,虽说在大哥家里养着,到底不是亲生的爹娘,不过也还好,还有屿哥儿,她也不算孤身一人。
“三叔?”
他猛地回神,忍住泪意,清了清嗓子,迎上两个孩子略带关切的眼神。
“没事,你们意下如何?”
慕知瑜眨了眨眼,意下如何?刚刚已经说过了……
“我们也想历练一番,哪怕只是长长见识也好。”
“瑜姐儿,有句话三叔还是要告诉你们,这件案子不一般,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她站起来拱手:“三叔,我记得我爹曾经有句话,咱们慕家的儿女,从武则不惧天地,从文则一身正气,我也是武将之女,也算是有些三脚猫功夫,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必定小心谨慎!”
裴屿也站起来:“晚辈也会用尽一切,保……我们二人平安。”
慕三叔眼里的赞赏更甚,不住点头:“好,好……我记得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柳尚书之子,为人能力也都不错 你们同行也方便。”
“是,三叔。”
“好了,坐下吧……我此次快马加鞭而来,你们三婶过两日才能到。”
闻言,慕知瑜笑的别提多高兴了。
“能来就好,好久不见三婶,还真是想念!”
“你这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可不是因为你四婶在,这才使唤的风哥儿写信请我们来?”
她不好意思地捋了两下头发:“三叔自己知道就是了……”
“不过,云哥儿和婉姐儿……不提也罢。”那两个孩子,只怕以后是要长歪了。
装屿本想安静地听着,余光发现慕知瑜挤眉弄眼,想了想,张口询问:“许久没见四叔了,不知他何时能回京来啊?”
慕三叔一愣,有些感慨地点头:“是啊,上一次见他还是……好几年了。”他想说还是二哥遗体运回京的时候,话到嘴边,生生转了个弯,随后赶紧岔开这个问题。
“边关军务繁忙,也难怪他。”
“既然如此,四叔为何不跟我爹一样把我们接去边关,而是把四婶和……和六弟七妹留在京中呢?”
慕三叔一抬头,看两个小家伙的眼神,好哇,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罢了,省的这两个鬼灵精注意别的东西。
“想知道?”
“想!”
就连裴屿也有几分好奇,别说目光灼灼的慕知瑜了。
“我说与你们听,你们可不准乱说!”
“这是自然!还请三叔述说!”
慕三叔喝了一口茶,回忆缓缓铺开——
“其实,此事和我也有点关系。”
慕三叔和三婶当年是指腹为婚,慕三叔谦和有礼,而同为武将的儿女,三婶是个急脾气,因着这桩婚事在,两个人难免接触,强大的性格反差,两个人是互相看着都不顺眼。
慕老爷子极其重诺,这婚事,非成不可!两个人成婚的时候闹得不可开交,但随着两个人互相了解,反而是家庭美满,不久,慕家小辈中的长子就诞生了。
因着这对璧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慕家长子和次子都去了边关,只剩下同样性子还算不错的幼子——慕四叔,也就先定下了亲事,说来也巧,那姑娘正是老靖安王的嫡次女——慕知瑜的母亲端敏郡主的嫡亲妹妹。
慕知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是……小姨?”
“不错,四弟对这门亲事本无异议,不料……”
他上街去买书,被一家商户的庶女看中了。那庶女攀附权贵,慕四叔当年不过十七岁,一心读书,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被套出是慕老将军家的幺子,那庶女当即动了心思,使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做成了夫妻之实。
慕四叔被人设计心有不甘,但事情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和靖安王府的婚事告吹,面子里子也都丢尽了,还受了家法。那庶女寻死觅活,慕四叔也只好娶了她。
“不过他会留书出走是我们都没想到的,当年他连被设计都不知道,找我大吐苦水,还是我帮他分析……不成想他也是倔强,留了信带了银两,成婚第二日就走了,家里急得不轻,也不知他绕了哪里的道,遍寻无果,还是二哥来信说四弟在他那儿,家里才稍稍放心。”
“打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回来了,曾经得胜归来,见了你四婶和两个孩子,还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请了圣命又回了边关。”
慕知瑜心里摇头,强扭的瓜不甜,很明显,四婶年少一时贪念,断送了一生本可能的幸福。
“有四弟的事做了例子,父亲和母亲生怕大哥和二哥重蹈覆辙,婚事上是慎之又慎,他们点了头才敢商议亲事——所以过得不好的,只有四弟一家了,所以有时候处事不尽人意……说来也是唏嘘。”
“原来如此……”
难得地,裴屿倒是有些看法。
“晚辈……想说些不该说的话。”
“哦?屿哥儿有何感想?”
裴屿点了一下头:“四夫人作为长辈,晚辈本不该妄议,不过只有三叔和阿瑜在,晚辈也就斗胆,说些不敬之言。”
他顿了顿,见三叔没有制止之意,继续开口:“四夫人当年作为商户庶女,想必是受了不少冷眼,所以一心攀附权贵,但并非你情我愿的事,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付出代价,四叔不情愿,加上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可以说,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后果,若是因着这些,宽容一些也好,但她的苦楚是由自己造成,她也得到了想要的富贵……因着这些苦,就一直为难旁人,晚辈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
慕知瑜听着,也默默点头。
半晌,慕三叔叹了一口气。
旁人都有可能原谅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但是瑜姐儿和屿哥儿,小小年纪已经历经波折,因为四弟妹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二哥去了以后,四弟妹每每相见,总要反复揭人伤疤,更是对屿哥儿一百个不屑,这些年受了多少言语相讥。
若说无辜,这两个孩子首当其冲,但真想想,四弟又何尝不是最无辜的。
慕三叔站起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叔知道,慕家的儿女不受委屈,你们并无错处。”
慕知瑜笑了起来,走上前去:“三叔,我们已经打扰好一会了,您还要看那几本书,我们就先回去了,案子若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也好,你们去吧。”
出了东苑,太阳偏西了,暖橘色的阳光打过来,她抬了抬扇子。
一个高挑的身体挡在她旁边,遮住了炽热的阳光。
“走吧。”
“嗯……阿屿哥,你真的不想找你父亲了吗?”
“现在就是最好的日子,我也过了需要他的时候。”
他想做的,就是代替慕叔叔和婶婶,在她身边保护她,直到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