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药来了。”
四皇子把药碗端起来,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公子,属下之前采买的药就快用尽了……”
他放下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药液:“无碍,宫中自然是有药。”
“公子的意思是……”
“二皇兄已经开始了,我也该回去长长见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连着多日不快的皇帝终于“哦?小四要回来了?”
刘富眉开眼笑地禀报:“是啊皇上,四殿下已经进京了!”
“等他回来,你差人去正阳宫多送些补身子的东西,他身子不好,得好好补,也不知道这些年来那高人给他调养的如何了。”
“皇上您就放心吧,奴才一听了消息就准备上了!您就别担心了,那高人活死人肉白骨,四殿下肯定大好了!”
“但愿如此吧,他的身子不好,否则……也罢,他也十七了,也该定亲了。”
皇上捋着胡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刘富,你觉得安和丫头怎么样?”
“这……奴才可不敢说。”
“说,朕想听听。”
刘富答应了一声:“奴才觉着,郡主长相地位都是极好的,但是郡主性子烈,尤其是婚姻大事——万一四殿下和郡主无意……”
皇上也轻轻颔首:“是啊,一个不好那丫头提剑要砍了小四怎么办。”
要说安和丫头,也不是无故失礼之人,虽然面上跋扈,但也是是非分明,几乎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否则他也不会把无痕赐了她,至于当街打人一事,说到底是那赵家老二为人不端,还有就是那丫头本身不满那亲事,抓住了把柄借题发挥。
不过小四是个好性子的,也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一刚一柔,或许可行呢!
“刘富!朕要去御花园走……”
但是刘喜进来了:“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皇上的脸垮了下来,站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下了:“让她进来。”
“皇上……”
“坐吧。”
皇后面带喜色,笑盈盈地坐下:“皇上,臣妾知道近日您心中不快,特带来了一宗好消息。”
“说来听听。”
御花园之行被打破,皇上接了刘富递的茶喝了两口,但仍然是面色不善。
皇后好像没看见皇上的脸色,微微一笑:“皇上,祁王妃已有孕三月了。”
“哦?当真?”
“臣妾不敢说谎。”
“好,这也算是朕的第一个孙儿,多给些赏赐去吧。”
“是,皇上。”
“三日后庆功宴准备的如何了?”
“臣妾都准备好了,嗯……庆功宴原是给慕爱卿准备的,不过这年轻人定是受不了严肃,你要像个法子活跃一些啊。”
皇后敏锐的把话咀嚼了一遍,端和一笑:“是,皇上不提,臣妾都疏忽了,届时静云和玫雪也要入宫,由她们两个公主带着这些个年轻女眷去御花园赏景。”
“嗯——小四明日就该回来了,你也安排一番吧。”
“是。”
说着,皇上眉宇间已经有了倦意,皇后也就不便多留,起身告退。
“皇上……”
“朕要去御花园!”
“皇上,这……夜已经深了……”
“……罢了,明日再去!”
此时此刻,被念叨的慕知瑜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没事,许是有人念叨我呢——霜儿,你先出去吧,顺便找找梅子,看看它是不是又跑五妹那去了。”
“是。”
霜儿合上门,屋子里只剩了裴屿和慕知瑜。
她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好了,没有旁人了,事情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之前说好的,你应该没忘吧。”
“……没有。”
“你先说。”
裴屿喉结滚了滚,吞了口口水,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我……该说什么……”
“无妨,我问你也是一样,那……首先,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继续找你父亲了?是不是和我有关?”
“也不全是……”
他瞄了一眼她的脸,面色如常,但是拿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隐隐用力了。
不能再搪塞了,不然铁定生气。
“我追查确实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总有人处处阻拦,但并无加害之意,所以我想,许是有人在刻意阻止我,硬要追查,或许还会连累于你。”
他一口气说完,果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端起茶喝了一口。
“所以……”
“嗯,我想,只要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有新的发现。”
“你想的也对……”
“其实,我并不是想要让他认我们母子,而是,我要他亲自去我母亲的坟前道歉……我娘不愿意离开水患之处,她总以为只要一直等下去,那个男人就会回来。”
他面上浮现了悲痛之色:“直到水患来了,她也只说是拖累了我,对那个男人没有丝毫怨言,但是这些年,她的坟前除了我,跟本无人祭拜,那个男人,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他。”
“阿屿哥……”
“没事,”他已经恢复成了往常的平淡,甚至唇边带了一丝笑意,“我总会找到他的。”
“我帮你一起找,如果他敢狡辩——”她站起来,把皇帝赐的无痕拿下来往桌子上一放,“我就架着他去道歉!”
她笑意更明显了些,摇了摇头:“不,他只是个陌生人,甚至算是半个仇人,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
“为什么,因为我是郡主?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的?”
“……”
“不该是这样的,现在,我们是彼此最近的家人,没有身份,从来不该是只有你守护我,我也要守护你,所以不要觉得我为你出头不值得,就像你说的:他们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阿瑜……”
“现在到我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天上,一样的日月星辰,下面是不一样的人间,文明,秩序,芸芸众生,无甚相同。
两个走过前世的人在今生两两相望,你或许记得,他或许不记得,望着彼此眸中的自己。
一瞬间,她看见他脸上浮现了讶异,她微蹙的眉头在他眼里映出,曾几何时,似乎他们也这样相顾无言。
他张了张口,理智告诉他,他不相信,但是直觉,他的每一点一滴回忆——
幼时初见便觉得似曾相识,他的每一点下意识地反应都在保护她,他凭着直觉就知道她是否喜欢一件事物……他其实早就有察觉的,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我信你。”
她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几次欲言又止。
她没有说话,起身拿出了一个匣子打开,取出了一本册子和几页纸。
“你看吧,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