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昨晚森林里的怪声！”
“听到了，我和我女儿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家那口子胆子大，昨天晚上出去看了，说天上全部都是黑云和黑风，煞气十足。”
“那只能禀报教堂了，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们普通人会死在它们手里的。”
“当然，就在今天早上，村长就进城前往教堂了，自从十三年前，光明神大人再度显灵，降下福露后，大陆已经和平很久了。”
“光明神在上……多亏了光明神大人，曾经几百年的时光都只是对我们的考验，考验我们对大人的忠诚，幸好人类通过了考验。”
“可不是嘛，对光明神大人信仰最虔诚的还是要属贝蒂圣女了，光明神大人一定是因为贝蒂圣女才重新赐福我们的。”
“现在贝蒂圣女早就被光明神大人带去神界了，真好奇神界是什么样的啊。”
在乱葬岗折腾了一晚上，顶着黑眼圈刚回到镇上的段凛玉，在听到周围居民的讨论声时顿了顿。
她用的是人类的身体，一晚上没睡又累又饿，所以脾气不是很好。
段凛玉的优点是不管内心起伏有多么大，脸上总是笑呵呵或者面无表情的，不过她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力。
阿瑟一家在镇上住了十几年了，有不少人都认识琳达·阿瑟。
有好心人叫住了她：“琳达？你昨晚去哪了，身上怎么这么脏，皮普斯快要气死了，骂了你一晚上。”
让他们这些邻居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本来昨晚的风就很奇怪。
原来琳达的父亲名叫皮普斯，段凛玉漠然地想，露出一个笑容：“请问我父亲现在在哪？”
好心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在亨利老爷家里，好像是你洗坏了亨利老爷小女儿的衣服，那可是位小公主，你今天完了。”
段凛玉记得清清楚楚，她昨天洗的衣服里没有坏的，等她摸索着陌生的路来到亨利老爷的家里，见到那件衣服时，立马就明白她不过是一只替罪羊。
亨利老爷是镇上最富有的家庭，也是他一直在雇佣阿瑟一家浆洗衣物，琳达和琳达的母亲都靠洗衣服谋生。
亨利老爷最小的女儿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发育却比琳达要好多了，红光满面的。
地上放着一件蓝色的蕾丝珍珠裙，蕾丝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以段凛玉的眼光看，这口子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破。
比如树枝，铁栅栏。
皮普斯痛哭流涕地请求“小公主”的原谅，琳达的母亲在一旁，身体瑟缩，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在段凛玉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见到段凛玉过来，皮普斯上来就要给她两个耳光。
段凛玉往后退了一步，灵活地闪过。
皮普斯勃然大怒：“你还敢反抗！”
蓝色蕾丝珍珠裙的主人，不知道名字的小公主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高傲：“不用多说了，你们要赔我这条裙子。”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小公主弄破了母亲新买的裙子，心虚不敢接受母亲的指责，把这件事推给了洗衣服的仆人。
她不知道这件衣服的价格是阿瑟一家半年的伙食费，因为在她优越的生活里是无法想象这样的贫穷的。
段凛玉叹口气，为这些麻烦事。
亨利老爷家院子外面，传来低低的轰鸣声。
像是有一大波人朝这里奔跑来，杂乱无章的脚步踩在地上，形成了这样的震动轰鸣声。
段凛玉唇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了呢。”
皮普斯从昨天开始，第一次正视他这个十六岁的唯一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身上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琳达的鞋底沾满了泥土，一步一步走过来已经被蹭掉了很多，但是走到干净的地板上还是有痕迹。
还有长长的布裙子，琳达习惯在布裙子面前缝的大口袋里装很多东西，可现在大口袋里空空如也，裙摆上也遍布划痕。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朝一夕之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父亲是有感觉的，他还是没想太多，只以为琳达生死走一遭，性情有了变化。
地震轰鸣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恐惧的尖叫和几声怒骂，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
小公主人都傻了，她跺跺脚，说要去找妈妈。
小公主刚转身，下一刻，大院子的围墙就被突破了，数以千计的骷髅架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花花一大片，它们都有黑漆漆的眼睛，深深的骨头眼窝里燃烧着鬼火，走路时嘎啦嘎啦的声音，向他们靠近。
因为数量太庞大，骷髅架子中间还有几个不幸被卷进来吓尿了的人类。
小公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皮普斯吓得腿脚哆嗦，用手指着：“这，这是什么怪物？”
他刚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捞走琳达母亲，要逃跑。
段凛玉拦住了他们唯一的去路，笑得单纯又无害：“去哪啊？”
她只是招招手，那些散发着死气的骷髅们就集体停下，从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了两只骷髅，朝皮普斯走来。
“你也是怪物！”皮普斯又指着段凛玉，惊恐道。
他已经不敢骂段凛玉了，被他捞走的琳达母亲刚刚回神，捂着脸哀嚎：“你要死啊！这是你喊来要杀我们的！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没有良心的，你说要努力赚钱让我过上贵太太的生活，你这个贱货！”
段凛玉对怎么样的谩骂都没有感觉，她以前遇到的，都是比这更恶毒的言语和诅咒。
段凛玉勾勾手指，要解决了皮普斯和琳达母亲的时候，她的胸腔传来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抗拒。
段凛玉捂着心脏，皱着眉，骷髅随着她的意念停止了动作，情不自禁的，段凛玉脸上掉下两行清泪。
吧嗒，滴落在地上。
她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擦去眼泪。
“我知道了。”段凛玉对着虚空说话，在场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你还爱着他们的话，我就不多管闲事了。”段凛玉放下了心口的手，抗拒消退了些许。
真是一个善良，优柔寡断的女孩。
就像琳达母亲所说的那样，琳达曾经满怀期许地说过，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她的妈妈过上贵太太的生活，就像小公主的妈妈那样。
“走吧。”段凛玉迈步要离开这里，从皮普斯和琳达母亲的身边擦肩而过。
这对父母怔愣着，不敢置信自己是怎样逃过一劫的。
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幻梦，忽然冒出来一大群骷髅军团踏碎了亨利老爷家的院子，它们又忽然停止了一切破坏的动作，像追随者一样跟在段凛玉的身后离开了。
小公主回过神来，尖叫道：“我要去告诉教堂！”
在场所有的人类都随着这一声尖叫回神，脑子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去城里！禀告教堂这里发生的一切。
教堂会派人来解决的，因为教堂就是光明神大人在人界的代行者，祂是仁慈和善良的代言词，绝对不可能放着怪物不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