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以诺说到做到，下一个周末他就去带段凛玉尝试了一些没有门槛的极限运动。
有门槛的他不让，比如冲浪，段凛玉提出来的时候就被桑以诺毫不留情腰斩。
段凛玉死不了的，她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让自己在水下能够呼吸，给她一段时间，她说不定还能在深海底找到传说中给小美人鱼换腿的巫婆。
“那我还能玩什么？”
“攀岩吧。”
段凛玉浑身被工作人员绑了个严严实实，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安全措施：“这么多安全措施也叫极限运动？”
工作人员闻言笑了一下：“那边有无防护措施的，都是给专业人员玩的，而且你一看就是没锻炼过的样子。”
“我知道你就是想找刺激。”桑以诺微微一笑：“太刺激的你可以下辈子再找。”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着桑以诺的眼神逐渐古怪，没想到好好一个帅哥能对女朋友说出这种话来，想分手了不至于这样。
两个人绑好防护措施，桑以诺率先往上爬，他手长腿长，靠背部发力，明显手指握力不足，借着系在腰上的绳子往上爬。
段凛玉就有点糟糕了，她手指没抹粉，力气也不够，身体的极限没法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因为能使力的只有手指。
桑以诺在她头上等她，段凛玉爬到他身边的时候，轻声嘀咕了一句：“不准用魔法。”
段凛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笑：“那你下去吧。”
桑以诺毫不怀疑，要不是体力受限，段凛玉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不要。”桑以诺笑笑，明显还有不少余力，双脚蹬在岩壁上，他没有自顾自往上爬，对吃力的段凛玉伸出了手。
下面的工作人员喊：“小情侣一会不牵没事，自己爬上去!”
下面围观的客人发出一阵友善哄笑。
“那好吧。”桑以诺一下子收回手，段凛玉都还没反应过来：“顶峰见哦。”
段凛玉轻啧了一下，还有心情让手离开岩壁，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
所谓顶峰换在平底上就几步路，段凛玉彻底确信桑以诺就是带她来的新手区，即使如此也够她这具弱鸡身躯累得气喘吁吁。
快要爬完的时候，随着脑袋的起伏，段凛玉眼前腾地冒出一团光，光晕像一块美丽的画布，视野骤然明亮起来。
率先到达终点的桑以诺蹲下来，保持着安全距离，对她伸出自己的手，用眼神示意抓住他。
这次不会再收回去了。
两只手成功握上了，桑以诺稍微用了点力，轻轻松松把她拉了上来。
段凛玉全身汗涔涔的，喘得说不上来话，眼睫沾湿黏在一块，眼眶都红了一圈。
真累啊，桑以诺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是想消耗她的体力，爬一次不够的话，他就带着段凛玉再爬一次。
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都这样了，她还探出半截身子往岩石壁下面看。
吓得兼职引导游客的小姐姐叫道：“危险！别那样。”
段凛玉收回身子，对桑以诺说：“想跳下去。”
想享受那种身心都被风包裹着的感觉。
要是还在上一个世界，段凛玉这样的就是极度危险分子，时刻都会爆炸的那种。
在这个世界，段凛玉则被周围的人当成了神经病，兼职的小姐姐眼神变了变，变得难以言喻，但还是多花了点注意力在段凛玉身上，毕竟是一条人命。
桑以诺叹口气：“累吗？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是来吃饭的。”沈赤楠对热情招待自己的做饭阿姨态度也很冷淡：“不用了，谢谢。”
他不是故意冷淡，从小时候他就是这样，从孤儿院里出来后的一段时间更甚，给自己竖起了尖利的刺，不让别人靠近。
涵养极高的沈韶雅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融化他，也是唯一一个做到的。
段凛玉压根就不打算融化他，她那叫拎了把大铁锤直接砸烂沈赤楠身上的冰，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最令沈赤楠恨的地方是段凛玉自己钻就算了，身后还带着个桑以诺。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沈韶雅从二楼下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赤楠。”
沈赤楠抿了抿唇：“没有。”
沈韶雅摇了摇头：“真没有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时间一长，沈赤楠的态度依旧如此，但沈韶雅的愧疚之心快要被消磨干净了。
她不懂沈赤楠还在别扭什么，据她从学校听来的，沈赤楠和齐璇的关系越来越好，经常主动给齐璇带零食，还在人工湖，外号情人湖的地方主动拥吻齐璇。
虽然她对沈赤楠没有除了姐弟之外的感情，但是听到这些话时还是有些不舒服。
和沈赤楠通话时，通过旁敲侧击，沈韶雅也可以肯定沈赤楠对齐璇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你看，其实什么变化都没有，沈赤楠想回沈家就回沈家，只不过要拿出更多的时候陪齐璇，现在他甚至还很乐意，沈赤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她之前觉得，沈赤楠不过是将对她的依赖当成了爱，果然如此，弟弟口中的爱多脆弱。
那个齐璇才认识弟弟多久……
沈韶雅回神，命令道：“在家吃这顿饭，赤楠。”
沈赤楠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冷淡的眉眼染上一丝痛苦：“好。”
两人一起落座，做饭阿姨给端上来无比丰盛的饭菜，沈赤楠下意识数了数，只有两个菜是段凛玉没吃过的，她要是在的话，只会吃这两个菜。
想到这，沈赤楠忍不住弯了唇角，沈韶雅敏锐地察觉到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和齐璇有关。
这段时间沈赤楠的变化着实有点大，身材好像壮实了一点，皮肤也变黑了一点，看起来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病弱美少年了。
两个人开始吃饭，以前亲密无间的姐弟，中间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层隔阂。
沈赤楠想起自己数月的纠结，段凛玉满不在乎的发言，胸腔仿佛有一团火气上涌，这团火气催动着他的行为，催促他说点什么。
“姐姐……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吗？”
这句话带着颤音，少年耳后也染上几分薄红，他纯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沈韶雅，仿佛要将姐姐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中。
沈韶雅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她后知后觉自己呆了两秒，在一直被她所主导的弟弟面前，心中升起一抹羞恼。
长时间处于主导地位的沈韶雅也染上了自负的毛病，她受不了自己的话被人打断，也受不了自己被别人的话问住，下不来台。
沈赤楠踩中了沈韶雅第二个雷点，她把银筷子往碗上一放，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我都知道。”沈韶雅斩钉截铁地说。
她要让自己占据对话的主导地位：“我一直没有明说，是因为觉得你还小，长大了会知道分寸的，但现在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么没有分寸。”
这话像一根长满刺的鞭刃，鞭挞着她认为不听话的孩子。
沈赤楠下意识自责，这时候他又想起段凛玉的“无所谓”派发言。
要坚定自己的想法，连普通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放在沈赤楠身上却格外艰难。
沈赤楠慢慢说：“不……”
“我不是没有分寸，我只是喜欢你，我什么都没有做。”他的眼神充满哀伤：“一开始是我太胆小，没有说明我的心意。”
偏离了控制的对话让沈韶雅的不满意更上一层楼：“你还想告诉我？”
“我是你的姐姐。”沈韶雅呵斥：“在一个户口本上，我把你带大的!”
“我知道，我知道。”沈赤楠还是理亏，狼狈地求饶：“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以前，就是喜欢你，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是对你最好的人？那齐璇呢？”
“齐璇不是对你很好吗？你和她在一起也不亦乐乎，你说‘以前’，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对你最好的人是齐璇？”沈韶雅一股脑输出自己的想法。
这顿饭已经吃不下去了，豪华的菜色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段凛玉要是在，决不会让它们无人问津的。
沈赤楠白着脸：“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姐姐。”
段凛玉充其量是和雏鸟一起玩耍的羽雀，她们在自由自在的风里翱翔。
沈韶雅是他永远的家，永远的避风港，是高高的大树，是温暖的雏鸟窝。
这场姐弟之间的小聚不欢而散，沈韶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言不发，沈赤楠想挽回，但在沈韶雅冷漠的眼神里失去希望。
就这样吧，沈赤楠心想。
他走出沈家后，给段凛玉打了个电话。
此时的段凛玉攀完岩，正在夜市上奔波，麻辣烫，鱿鱼串，煎饼果子水果捞，她通通全买了一份，吃不完就丢给身后的桑以诺。
段凛玉正吃着，看见来电者，长长叹口气。
“怎么了？”桑以诺问。
段凛玉给他看眼手机。
“接啊。”桑以诺提醒，电话铃响太久快自己挂了。
“和他玩不好玩。”段凛玉嘀咕着，随即勾出一抹看见猎物时的笑容：“他太脆弱了，不耐玩。”
“还不够好玩吗？你没看出来么，他爱你啊。”桑以诺慢条斯理道。
沈赤楠的爱太好认了，他把全世界的人都拒之门外，唯独对爱的人敞开怀抱。
夜市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各类小摊贩美食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进入。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段凛玉的声音落到桑以诺耳里却无比清晰。
“爱是什么？”段凛玉笑靥如花，把吃不完的水果捞丢在了垃圾桶里，用纸巾抹了抹嘴。
她对爱的定义就像这碗水果捞一样。
段凛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现代世界，02有气无力道：“下次，下次再也不给你找这种任务了。”
“不用谢。”段凛玉对02说。
02想骂娘，不用谢你个大铁锤鸡蛋子。
段凛玉自认为还是有一点敬业精神的，接了沈赤楠的电话。
沈赤楠的声音听起来像一条落了水的迷茫小狗：“我可以去你那里吗？”
段凛玉实话实说：“你随时可以去，密码是****”
“……谢谢。”那边传来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谢谢。”他又重复了一遍。
桑以诺挑挑拣拣，在怀里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把实在吃不完也不爱吃的都丢到了垃圾桶：“还不去吗？”
段凛玉扬眉：“去什么？”
桑以诺笑了起来：“安慰落难的小狗啊。”
桑以诺以前就是这么对这丰收之农神和人鱼女神笑的。
“别这样。”段凛玉特别善良地劝道：“你自己经常说的，这是法制社会，不能把人身上的部分当成货物卖出去。”
所以，收一收你那没事就喜欢摆摊的怪癖。
“实在喜欢的话可以卖章鱼小丸子。”段凛玉说。
桑以诺单手捂着脸，看不清神情：“卖了你会吃？”
“干嘛这么想我，我有那么喜新厌旧吗？章鱼小丸子挺好吃的，我可以一直吃。”段凛玉似笑非笑，摁掉了电话，丝毫没有回家陪伴沈赤楠的意思。
02心想现在是一个多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啊，用屁股想都知道沈赤楠今天一定遭遇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和段凛玉打电话就是在主动表示亲昵和示弱。
希望段凛玉能够多注意他，关心他，这意图显而易见。
可!是!段凛玉没有!
统生没有期待了，任务目标跟着她们的剧本走，执行剧本的人却吊儿郎当，爱好缺勤。
沈赤楠回到了排球场别墅内，别墅里空无一人，很安静，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今天的事情他需要独处的空间，一个人好好理一理。
段凛玉给他提供了这样的环境，并且很贴心的留他一个人。
白天的争论不断在他脑子里重播，播放得沈赤楠头疼欲裂。
沈韶雅拒绝和他交流，关上了门扉，给天窗上锁，还安上了隔音装备。
他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