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段凛玉下来时，看见沈赤楠躺在沙发上，眼底下是疲惫的青黑，闭着眼，似乎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
二楼传来动静，段凛玉抬起眼皮子看过去，是穿着一身休闲服，手插在口袋里优哉游哉走下来的桑以诺。
把人家聊得一夜没睡好，自己睡得神清气爽，嘴皮子功夫看来很厉害，不愧是曾经反杀光明神的神仆。
桑以诺看见了她，竖指贴唇，抿唇一笑。
他皮囊的欺骗性和段凛玉不相上下，这个心都是黑的的旧神，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一张温和俊美的脸。
上个世界他是神祇，真容显露时都自带圣光，这个世界的他平易近人了不少，有精心打扮过的造型，和昂贵的小装饰，融入了大城市时尚的街头。
怪不得会是校草，又帅又会穿搭，他的头发就没乱过，额头中间垂下来的两根发丝都那么恰到其处。
耳钉款式简单又不重复，女孩子都不一定找出这么好搭配的耳钉。
“我发现你很喜欢看我耳钉。”桑以诺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摸了摸耳垂。
他大方道：“喜欢的话，我让我造型团队以后也给你配，喜欢什么款式？”
哦，原来不是他自己买的，他有一整个造型团队，这就是有钱人。
沈赤楠被客厅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弄醒了，他睡得本来就不沉，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昨晚遇上的事情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恐惧，月下的尸骨似乎挺无害的，顶天了就是对世界观崩塌的震惊。
让他做噩梦的是桑以诺在所有结束后和他讲的故事。
桑以诺的嗓音很好听，恋爱动漫男主的声线，但在特定场合下，周围只有时钟秒针转动的声音，配合着他的讲述，给予人十足的毛骨悚然感。
沈赤楠也知道他多多少少带点故意的成分，可又忍不住不听，没有一个刚成年的少年能够忍住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冲动。
甚至……连他很有好感的少女，也是那个世界的人。
“醒了。”段凛玉站在了沙发的面前，手指虚空在他头上一划。
眼睛的酸胀感一下子消失了，因为缺少睡眠头脑里挥之不去的倦乏也消失了，他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
在桌上待着不动的02也很诧异，这是它第一次看见段凛玉施展出疗愈，恢复相关方面的能力。
很快它就发现这能力不是段凛玉的，是桑以诺的，桑以诺看似是轻描淡写扫了沈赤楠一眼，实际上替他恢复了大半的精力。
这对狗男女你一棒我一棒，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它就知道，段凛玉是个彻头彻尾和破坏挂钩的家伙，哪里会这方面的能力。
02站在局外系统的角度，把段凛玉和桑以诺的小把戏看得一清二楚，沈赤楠却不知道，他以为是段凛玉的能力，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真厉害。”
最终，他也只说出了这句话。
“小事。”段凛玉转身要走。
“到我吃早饭的时候了，要去就过来。”
穿过这附近的别墅区，走了很远到某条不知名的小巷，段凛玉才停了下来：“我要吃这里的馄饨。”
有两只鸟雀落在巷子口的树上，娇小的身躯躲在枝条的后面，叽叽喳喳。
段凛玉想起萨尼：“他鸟蛋烤得不错。”
桑以诺知道她说得是谁，从容道：“是的，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沈赤楠跟在二人身后，自然脑补出了一场生死离别的大戏。
虽然昨晚看起来轻轻松松，但总有可能遇到很危险的时候，那个很会烤鸟蛋的人，再也吃不到了……极大概率是牺牲了。
沈赤楠落座在角落中，他们三个都缩在馄饨店的角落。
第一次这么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很新鲜，有种在密谋什么可以改变世界的大事的感觉。
少年热血漫里的剧情让沈赤楠微微有些兴奋，他身边的桑以诺和段凛玉都很淡定，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丢脸，沈赤楠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五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老板娘端了上来，清汤表面浮了浅浅一层油花，和绿色的葱段。
不管是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格外让人有食欲。
桑以诺和沈赤楠两个大男人一人一碗，段凛玉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一个人吃三碗。
沈赤楠还有很多疑惑想知道，昨晚桑以诺并没有做出解答，只是一味地吓唬他。
眼看着段凛玉吃得这么香，一碗接一碗，准备好的问句都被吞回了肚子里，什么也不好意思问。
“不饿的话可以给我吃。”
一张纸递到了段凛玉面前，是桑以诺的手，段凛玉接过，擦了擦嘴：“刚好我还没吃饱。”
“再点一碗就行了，好像我们很穷一样。”桑以诺微笑道。
“昨晚他都给你说了些什么？”段凛玉问。
桑以诺昨晚说了，这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恶灵。
恶灵诞生的原因多种多样，它们徘徊在世间行恶，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事态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桑以诺主要讲述了那块别墅区一百三十年前的哭面案，住在这里的主人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家里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哭面。
在晚上它们会变成笑面，他逃不出去，被困死在别墅里。
这桩案件沈赤楠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可以理解，想来也不该是普通人应该知道的。
不用段凛玉出手，桑以诺给他洗脑得极其成功。
围观了全程的02只能说，桑以诺的手段相当拙劣，他但凡稍微用点心，就不会编出这么漏洞百出的故事。
把沈赤楠当三岁小孩哄，但凡沈赤楠没有被段凛玉迷了心智，自己去查查，就会发现有多荒谬。
但是现在……
沈赤楠捧着一碗吃了一小半的馄饨，看着段凛玉，有些无措，她问完问题，就又点了一碗馄饨开吃，没有要进行下一步对话的意思。
段凛玉吃相不能说难看，也绝对算不上好看，大部分女孩在两个帅哥面前吃这么多总归有点包袱，她什么都没有，吃得非常香。
02看着自家宿主，真的很难想象男配还会喜欢上她这样的人。
如若不是时机太巧合，她的存在和陪伴恰好弥补了沈赤楠失去养姐后的空缺，还能让他曾经的情敌吃瘪，这是沈韶雅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桑以诺低低地笑出声，方才段凛玉的问话落到他耳里就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也不觉得冒犯，还挺有意思。
段凛玉喝下最后一口汤，补全了身体所需要的能量。
一旁的男配还在眼巴巴瞧着他，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她慢吞吞，大发慈悲道：“不是不愿意告诉你，你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还不等沈赤楠失落，她又紧接着说：“除非……你也想拥有我们这样的能力。”
沈赤楠脑海里最先出现的是昨晚，段凛玉逆着风，纹丝不动，指点的光芒似乎能驱散一切邪恶。
又想到今天早上，她轻描淡写在自己头上一划，那瞬间消失的疲惫感，充盈的精力。
原理未知，他本以为这是一种天赋，只有拥有对应天赋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就像修仙小说里的灵根一样，有些人没有灵根，一辈子都是普通人。
但现在段凛玉好像透露出，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可以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他看向眼眸带笑，手掌交叠放在桌上的桑以诺，还是难以想象这个让他讨厌了十几年的人拥有非同凡响的能力。
大家不都是人类吗？
看着沈赤楠的神情，段凛玉噗嗤笑出声来：“你不要想得太神圣。”
“这相当于一份不稳定的兼职而已。”
“高风险，高投入，高工资。”
沈赤楠着实没想到：“还有钱拿？”
段凛玉一点头：“当然，不然你以为，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和恶灵战斗。”
沈赤楠目光移向桑以诺，话既然这么说，那这位千金少爷做这个是图什么？
段凛玉解答：“他是为了好玩，安逸的生活过够了，觉得无聊了，来找点刺激。”
“最初他加入的时候，我们小组长还很不乐意，担心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承受不起桑家的追责。”
桑以诺适时插话：“还担心要时刻照顾我，其实，我也不是那种很娇纵的人。”
她两一唱一和，02不忍直视，转了个圈消失在半空中。
换做是它处在沈赤楠的位置，也不一定能勘破这两人的谎言，两个人打配合让可信度直接上升一半。
时空的波动让段凛玉抬起眼睛，没有再在馄饨店里看见那个碍眼的光球，笑容变得更加甜蜜。
她鲜少这么笑，要是02还在一定能发现端倪。
沈赤楠欲言又止，眸光闪烁了两下，段凛玉支着下巴，笑意盈盈看着他。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们就都回去吧。”
气氛沉默了太久，段凛玉佯装要起身，沈赤楠连忙站起来伸出手：“等等。”
段凛玉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竖起两根拇指：“这个数。”
“什，什么？”沈赤楠被这一下弄懵了。
桑以诺好心解释：“入会费，你给她钱，她就带你去解锁能对抗恶灵的特殊能力。”
沈赤楠看看段凛玉，又看看桑以诺，坚定的信任开始动摇，他终于发觉这太像一场刻意的诈骗。
很多骗子就喜欢找商圈里的大人物，先是说你印堂发黑，接下来家中会发生什么什么诡异的事情，之后再刻意消失。
一般都会是团伙作案，他们的同伙会提前做好准备，让受害者的家中真的出现骗子嘴里所讲述的情况。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受害者诚惶诚恐地请回来装大师的骗子，给家中驱邪，这个数动辄几十万到几百万。
但是段凛玉身边站着一个桑以诺。
他需要做这样的事情吗？桑家的发展这几年比沈氏还要兴隆，愈做愈大，本来就是圈子里的龙头老大，现在更有要远远甩开身后的公司的趋势。
沈赤楠犹豫之下，决定先看看情势：“多少钱？”
如果是二十万他还能试试水，如果是两百万，他就得好好斟酌考虑一番。
段凛玉掀起眼皮子：“两千。”
如果是两千万……等等，什么？
两千？
段凛玉对上沈赤楠难以置信的神情，强调了一遍：“两千人民币，转我校园卡就行。”
桑以诺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腹议既然都是骗为什么不能多骗点。
段凛玉懒得理他。
两千！可信度忽然又上升了一大半，如果门槛那么高，那就只能有钱的富千金贵少爷能承担起拯救世界的责任了。
沈赤楠倒是大方，当即拿出手机给段凛玉微信转了两万。
段凛玉听着手机收账的声音，看都懒得看一眼：“我说转我校园卡。”
沈赤楠也没要她把微信的钱转回来，在手机银行找到了段凛玉的校园卡账户，想故技重施转两万过去的时候，发现校园卡有限额，每个月只能收两千块钱。
他噎住了，老老实实转了两千过去。
不可避免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段凛玉找他要这两千块钱不会是因为限额只能要两千吧。
下一秒段凛玉说的话证实了沈赤楠的猜测。
段凛玉看完了入账通知，满意地收起手机：“回别墅，我教你。”
“你教我？”
所谓的入会费看起来就是段凛玉个人的敲诈行为。
她好似也没有遵守任何规章制度，行事毫无章法，全凭喜好，如今收了两千块钱，就把沈赤楠揽做了她的弟子。
还以为会有什么，官方组织的人员做什么登记，身份验证，以及政治审核呢。
起码要和段凛玉口中的小组长见一面，听起来是段凛玉的直系上司。
她做什么都不和自己的上司沟通吗？这样的员工会被讨厌的吧，沈赤楠想起了沈韶雅，姐姐就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讨厌别人的自作主张。
段凛玉一眼就知道沈赤楠在想什么，食指和中指并拢，潇洒地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了张卫生纸，随口撒谎道：“我们组的临时组长是我，你到时候都会见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