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赤楠和沈韶雅的联系越来越少，每周一次的电话交流也变成了一个月一次，也说不上几句话。
沈赤楠听话了十几年，迟来的叛逆期一下子爆发了。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越变越微妙，段凛玉和桑以诺话说得不多，大多时候她们一个眼神就沟通上了，相处得比认识了十几年的沈家姐弟还默契。
沈赤楠有了迟来的危机感，在学校的日常生活里也和段凛玉待在一起，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一个人憋在心里，没憋多久，被段凛玉轻飘飘问了几句，就忍不住倾诉了满腹委屈。
段凛玉支着下巴，全当听八卦，不过沈赤楠的八卦精彩程度对她来说还是太低了，基本上是男大学生一个人的自怨自艾，自娱自乐，能有什么精彩程度可言。
她一贯会装，失去了兴趣也没写在脸上，但实在装不出来关切体贴的样子，笑容里带着兴味。
事实上沈赤楠压根不指望段凛玉能够完整的理解他的苦恼，能够完整倾听，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因此他越发感动。
段凛玉的情绪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像一锅沸腾的水，活力十足，和桑以诺相认后就停止了加热，只剩余温。
沸水逐渐冷却，越来越没精打采，等02意识到的时候，段凛玉已经变成一幅死样了，每周桑以诺带她玩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刺激，段凛玉也没什么感觉。
02更希望她和之前一样焦躁，也不想看到她变成这幅死样。
焦躁的段凛玉还会不断询问任务进度，她现在问都不带问的，周末虽然人在别墅，但是往沙发上一趟，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段凛玉的肉体生活倒是越来越滋润。
沈赤楠作为女主的原小狗，是很会伺候人的，之前桑以诺的工作都被他包圆了。
给段凛玉买零食和水果，洗水果，点外卖，除了动画片偶尔一起看看恐怖片，开车带她出去玩。
连02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收获了女主小狗的示好。
这种运气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气运之子了吧。
“怎么？觉得在这活着很无聊？”桑以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段凛玉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看童话书。
“没有啊。”段凛玉懒洋洋的：“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觉得。”
桑以诺眯眼：“除了我，还有谁这么觉得？”
还有她的系统02，这句话段凛玉没说出来。
沈赤楠没这种感觉，在他看来段凛玉的状态很正常，很多女孩都像她这样，喜欢吃，喜欢睡，喜欢周末一整天一整天不出门窝在被子里。
段凛玉刚开始会和他出去打排球，现在也不打了，他只觉得是女孩的一时兴起。
事实是，这确实是段凛玉的一时兴起。
兴奋的时候很兴奋，平静的时候太平静，情绪太极端，段凛玉对自己的毛病很了解。
也就是那段经历能够养出段凛玉这样的性格。
段凛玉忽然道：“我想快点完成任务了。”
沈赤楠现在不在别墅里，他有课要上，方便了桑以诺和段凛玉在别墅里密谋。
“我会帮你的。”桑以诺还是那句话。
“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完成的标准如何评判，告诉我。”
02直觉不能告诉他，警铃似的闹：“不可以说，宿主!”
“说了是会有惩罚的，快穿部不允许我们的存在被小世界的人知道。”
“他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02语塞，这话它的确没法反驳，桑以诺不知用了何办法穿梭到了另外一个小世界，纯靠自己的力量打破通道，等快穿部注意到他，大概率还会招揽他。
“性质不一样。”02统观很正：“主动告知和被动得知不一样。”
“噢——”段凛玉拖长了嗓子：“那就罚我吧，积分随你罚。”
在之前的任务里，02一直没有提起积分这回事。
因为这货积分是负数的!
负数后面还有好多个零，02难以想象段凛玉以前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和沈赤楠永远在一起。”段凛玉捧读，唇角勾起：“齐璇她很喜欢沈赤楠。”
“我不太明白。”桑以诺双手抱臂，极为优雅：“就算任务成功了，和沈家小子在一起的是你，不是齐璇。”
“是啊。”
原来的齐璇已经投胎转世了，这一次02吸取了上一个世界的教训，没有再把原主留下。
快穿部这么做的道理，段凛玉懒得去深究。
“我在这个世界和他共度一生是满分。”
“提前离开的话，会有人负责判断我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可能性。”
“提前离开会？”
“不知道，大概是这具身体意外死亡吧。”段凛玉淡淡说：“我以前每次都是寿终正寝的。”
桑以诺若有所思，见段凛玉看着他，才笑了笑：“你任务里的漏洞你会没想到吗？”
当然想到了。
永远在一起。
可没说是怎样的在一起。
沈赤楠会疯的吧。
“让他和这个世界道别前，先来一场践行吧。”桑以诺提议。
段凛玉嗤笑：“你好像很喜欢这样的仪式感，真麻烦。”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她俩就这么轻描淡写，只言片语，残忍地决定了一个人未来的命运。
“等等！你们到底要做什么？”02升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感觉到了恐惧。
02心惊胆战了一整周，但在这周里，它也没看见段凛玉和桑以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最出格的举动也不是桑以诺主动做的。
是沈韶雅找上门来的。
他在女生宿舍下面等段凛玉的时候，沈韶雅站在了他的身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桑以诺。”
桑以诺略有些诧异，随即笑了笑：“有什么事吗？沈小姐。”
这一声陌生至极的沈小姐让沈韶雅很是气闷，好歹她和桑以诺认识了那么多年，一个圈子里的人，从小一起长大。
她拧起好看的眉毛，明知故问：“在等齐璇？”
桑以诺点点头，他恶趣味发作，本想和沈韶雅说段凛玉晾他在楼下大半个小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段凛玉在三楼窗户看他，闭上了嘴。
他丝毫不怀疑段凛玉的听觉，她换了个身体实力也不容小觑。
“你觉得你们这样合适吗？”沈韶雅直入主题。
桑以诺挑眉：“哪里不合适？”
“你和齐璇的关系，且不说你其实是我的……未婚夫。”沈韶雅说出这句话前，胸腔里充满着难为情，真的说出来后，又觉得足够理直气壮。
“原来是这样吗？”桑以诺惊讶转身：“我们从来没有定下过准确的婚约吧，叔叔和阿姨跟我家关系很好，之前也经常说我们长大了就结婚。”
“可父母包办婚姻已经不时兴了，我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桑以诺满脸诚恳。
沈韶雅怒道：“这不是包办婚姻，无论怎么看，我们两个联谊都是对公司发展最好的选择，两家一起携作，不好吗？”
“齐璇只是个普通人，她看上的人也都是有钱的富二代，她这样想靠身体进入豪门的女孩多了去了，玩玩可以，你不应该和这样的人纠缠太久。”
桑以诺的笑容消失了：“说话要慎重，沈小姐，如果你再这么污蔑璇璇，我们也没有必要交谈下去了。”
一张嘴就是喊璇璇，楼上听得一清二楚的段凛玉白眼一翻。
沈韶雅难以相信桑以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时候，桑以诺伸出手来护在她面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温柔又有力量。
桑以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一定要大喊冤枉。
在一堆毛都没长齐还咋咋呼呼的小孩里，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怪物自然是里面最成熟的一人，大人们参加晚宴在前面喝茶吃蛋糕的时候，奉命他为小纪律委员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想死的。
小孩那么多，管又管不住，杀又杀不得，他想的话可以有一万种办法背地里整死这群小孩，还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无辜的。
忍了很久他才没有这样做，有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人生，于是收起了过去的手段。
沈韶雅记忆里的温柔大哥哥，纯粹是她自己加上的滤镜。
“你应该清楚，齐璇喜欢的人是我弟弟。”
桑以诺更惊讶了：“谁说的？”
沈韶雅一僵：“大家都知道，你还为了赤楠和她的事情专门来找我。”
“谣言止于智者，沈小姐。”桑以诺耍起了无赖：“齐璇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赤楠，我也没有说过，大学对男女关系很敏感的，喜欢传玩笑话。”
当初信心满满要和沈韶雅谈一笔生意的是桑以诺，现在仿佛那件事不存在的也是桑以诺，他的话术没让任何人抓着把柄。
沈韶雅是在商场驰骋了数年的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桑以诺言语耍了一把，他就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都对自己有意见，荒谬至极，桑以诺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桑以诺不认同也没用，这是京城上流社会里公认的事情。
沈韶雅曾自己否认过她和桑以诺的未婚夫妻关系，在桑以诺游戏人生，过着纨绔荒唐的生活时，和她一起聚会的朋友问过，你还和桑以诺有联系吗？
当时沈韶雅怎么回答的。
她装得很轻蔑，很不在意，说不过纯靠着家里长辈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没经历过风雨和意外，才会觉得幸福的生活永远唾手可得。
她的朋友们忙说是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沈韶雅一样，自己接着一堆烂摊子还能把公司继续发扬光大的。
沈韶雅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聚会的那天也有人邀请了桑以诺，桑以诺站在门口听完了全部，并没有推门进来。
桑以诺不在意，如果他是沈韶雅他也会看不起“桑以诺”，但沈韶雅说出那样的话时，就注定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本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关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弑神者，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大陆，划破长空，划破黑暗的存在。
怎么会在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女孩。
纵使她是气运之子，世界的女主。
沈韶雅调整了一下话语：“你不用想着跟我在嘴皮子的功夫上打个赢仗，事实胜于雄辩，齐璇和我的弟弟很相配，你作为我的未婚夫，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是你的义务。”
“哪来的女人？”段凛玉面带微笑，穿着娃娃领的雪白衬衫，和灯笼裤，看起来无比脸嫩：“我就是个女大学生，小女孩，怎么了吗？”
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还背了个书包，像上学去的高中生。
三个人对上了，桑以诺最先受不了：“你说话正常点。”
段凛玉很平静：“我平时就是这么和赤楠说话的。”
桑以诺对外的舔狗人设立得很好：“你说得对，小女孩。”
她俩一唱一和，无比熟稔，衬托得沈韶雅像个外人，尴尬劲一阵阵往上涌。
沈韶雅轻蔑地看了一眼段凛玉，一如她当年轻蔑地谈论桑以诺。
“学妹想进入我们的圈子，学姐可以理解。”沈韶雅说：“你看上了学姐的弟弟，又和学姐的未婚夫纠缠不清，未免有些过了。”
她以过来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警告段凛玉。
以她的身份本不该说这些话的，但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沈韶雅的预料。
这么久了，桑以诺还没有对段凛玉失去兴趣，一向听话的弟弟也在渐渐偏向段凛玉。
昨天沈韶雅和沈赤楠通话的时候，问候了没两句就陷入沉默之中，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拉下脸和沈赤楠道个歉，沈家永远是他的家，没事都可以回来。
这时候，她听见电话里传来段凛玉使唤人时懒洋洋的声音：想喝冰箱里的酸奶。
沈赤楠没有立马回答，他捂住了话筒，声音有些失真，他说好，来了。
他以为捂得很严实，沈韶雅不知道。
段凛玉这段时间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
她和沈赤楠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又和桑以诺走得很近的事情，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许多人喜欢代入他们以为的深情舔狗桑以诺，从这个出发点去诋毁，辱骂段凛玉。
段凛玉没理她：“昨天那家海鲜自助很好吃，我不介意再吃一次。”
随着段凛玉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很难每一顿都吃到完全不同的食物了，她也不强求，吃到就是赚到。
沈韶雅模样高傲，全副武装，段凛玉瞧都没瞧她一眼。
曾经的亡灵之主也会操纵人心，对沈韶雅这种人最让她难受的就是无视，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无视。
抛出去的话头就是个陷阱，一旦接话下去后面就是重重陷阱，在商场打拼多年的沈韶雅不会在语言上吃亏。
可惜她遇到的是两个千年老怪物。
走不走？
段凛玉看着桑以诺。
桑以诺也看着她：你先走。
段凛玉果断离开。
“关于我们的婚约……”桑以诺等段凛玉走后才开口，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坠入冰窑：“不是沈小姐先否认的吗？”
沈韶雅下意识道：“我什么时候……”
话说一半，哑了火。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的确很不愿意承认这段婚约，她是商界新贵，同龄人还在家庭的支持下出国留学，准备深造的时候，她已经迅速上手家里的生意，并且做得风生水起。
她把同龄人远远拉在了后面，享受好闺蜜们的追捧与艳羡。
当被问起她和有名的纨绔子弟的桑以诺的婚约时，她下意识说：“没有那回事情。”
“都是长一辈的玩笑话，更何况……”沈韶雅适时露出黯淡的神情。
她立马得到了一群人的安慰，还有人不停自责不该提起这件事情。
沈韶雅以为她和她闺蜜间的对话不会传出去，但是天下没有不透的墙，更没有传不出去的消息。
沈韶雅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她很快意识到桑以诺这么肯定，不是她咬死不承认可以改变的。
“我向你道歉。”沈韶雅能拿起就能放下：“之前是我不好，年轻气盛，觉得自己闯出了一片天，等我真的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才知道不该轻视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
沈韶雅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小时候康家和汪家的独子，喜欢欺负我，笑话我穿得难看，只有你站在我身边说，好不好看，难不难看，不是你们决定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桑以诺回忆了一下，他说的是：你们管好不好看呢？
他们是三个在他旁边大声笑闹，吵着他了，他才会开口的。
“对于我们的婚约，伯父伯母也一定是同意的，我会和他们商量一下，毕业了就在一起，现在培养感情。”沈韶雅露出自信的微笑。
桑以诺忍不住打断道：“沈小姐，我不是沈赤楠。”
沈韶雅不明所以：“你当然不是。”
“那我说明白点好了，我不是沈赤楠那样忠心的狗。”桑以诺一字一顿：“任由你安排的是他，不是我。”
他面带微笑，把沈韶雅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我是在和你商量。”沈韶雅忍着怒气，他羞辱了沈赤楠，那是自己最亲爱的弟弟。
她还是没有离开，也没有提沈赤楠说一句出头的话，她不肯放弃桑以诺。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桑以诺是自己的，从小就是这样。
桑以诺就该和她在一起，两个人结婚，生个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你不是想和我爸妈商量吗？”桑以诺走了两步：“随意吧，我要陪齐璇吃海鲜自助了。”
他没走出几步，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幸好周围无人经过，只有神出鬼没的段凛玉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渴望。”段凛玉颇有兴味。
“……天道在作祟。”桑以诺捂着心脏，那颗代表着生命，鲜活的器官，在为了沈韶雅而跳动。
在原作的时间线里，他和沈韶雅已经开始互相暗恋，即将在一起了。
但因为男主裹挟着上一个位面的记忆投胎，自我意识强烈，命定的剧情出现了差距。
天道下意识想要修回正轨。
它让桑以诺在对上沈韶雅的时候，产生了某种名为爱情的情绪。
它让桑以诺望向沈韶雅的目光，缠绵如蜜糖，让沈韶雅的一举一动，在桑以诺眼中都无比可爱。
她高傲的神情就像一只娇俏动人的狐狸，忍不住顺毛摸一把，她洁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身上好像自然散发着能够吸引桑以诺的芬芳。
桑以诺留在那里，是想和她再过过招，玩一玩。
匆忙用段凛玉当挡箭牌，去吃海鲜自助，是因为他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他面前的沈韶雅好像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粉红泡泡，还是和他的。
段凛玉嘲笑：“玩脱了吧，被上面发现了，直接和我去吃自助就说不定不会有这回事。”
这样下去，沈韶雅对桑以诺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强的。
桑以诺阴沉着脸：“帮我。”
段凛玉语调上扬：“怎么帮？我可干不过天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呢。”
“别谦虚了。”桑以诺恢复成了之前老神在在的样子：“沈赤楠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对吗？”
“移情别恋？”段凛玉神情古怪：“什么移情别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