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察觉屋内有些闷热,前去开了窗户透气,讶然一声:左影卫,你何时回来的?怎也不做声?”
姜若凌不禁抬眸,朝着门外望去,左恒的身影步入眼帘,唤了声:“公主。”
她问:“何时回来的?”
“刚到。”左恒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朝她走近,瞥了眼跪在姜若凌膝前的关阳霁。
“可还顺利?”姜若凌旁若无人与之交谈。
左恒颔首,执起姜若凌的手,低头吻上了她的手背,目光灼灼望着她,像是能拉丝,等待着她的赞扬。
姜若凌莞尔轻笑,“做得很好。”
左恒望着她,眼眸的爱意几乎溢出来,并不顾忌身边有人看着。
姜若凌反倒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左恒识趣的要退到一旁,却被姜若凌指头勾住小指,他眼眸幽深回望她。
姜若凌却没有松开,拉了拉他的手,“坐下,别走。”
左恒唇角似是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瞧着并不明显,却让他原本冷峻的神色平添了几分柔情,他坐在了姜若凌身侧。
甚至得寸进尺的,半环住她腰身,将脑袋靠在了姜若凌的肩上,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令人沉醉。
而姜若凌并未阻碍,反而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左恒翻开手掌,索性与之十指相扣,相互握紧。
姜若凌只是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并未多说什么,轻笑着对关阳霁道:
“叫关哥哥见笑了,施针吧。”
关阳霁自左恒出现,脸上便没有了初始笑意,平淡的犹如石像,听她开口,颔首回应,默然重新摊开了针袋。
他取了银针,看了眼姜若凌,便察觉到左恒不善的目光,脸上勾出浅浅笑意,他说:
“公主,左影卫再如何也起不到止痛的效果,若是真怕疼,不如我先给公主开些药剂,能使公主好受些。”
他没等到姜若凌的回答,就听左恒清冽开口:
“是药三分毒,关太医不会不清楚吧?”
关阳霁压下眼底,掩去眼底冷光,淡淡笑道:“药量不大,对身体无害,还是说,左影卫觉得自己能起到作用?”
左恒冷声:“起不起得到作用,关太医说了不算。”
关阳霁抬眸看向姜若凌。
他或许期待姜若凌会站在他这边说句公道话。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姜若凌被他扰得头疾发作,眼下神情恹恹,颇有些没精气神,淡淡道:“关哥哥,直接施针吧,有他在我安心些。”
关阳霁身形微顿,这样类似的话,他曾经也听了姜若凌说过,且是对他说的。
那是什么时候呢?
他回想了一瞬,是他十五岁,入驻太医院的第一年,长公主母妃病逝,她在外人面前一直强撑着,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眼泪决堤。
“关哥哥,母妃没了……”
“我只有你了……”
回忆牵扯的关阳霁眉眼作痛,曾经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长大了,不会再粘着他了,也不似从前那般亲密。
一再换心上人,也从未多瞧过他。
“关太医。”
他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抬眸与之对视,左恒眼中的针对不加掩饰,声音冷淡:“关太医施针时候出神,太医院的太医都如同你一般吗?”
关阳霁眼眸清淡,漠然回视,察觉姜若凌在看他,勾唇回以一笑,笑道:“公主见谅,只是方才想起了公主早年的事。”
姜若凌疑惑笑问:“想起了什么?也叫我听听。”
“只是想起当年公主对微臣……”关阳霁停顿了一下,瞥向左恒,笑道:“说来要引左影卫不喜,我还是不说的好。”
做法很幼稚,但是左恒的脸色确实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犹如一双卯隼,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他,似是在盯猎物一般。
姜若凌不想听二人在这唱戏,恹恹道:“继续吧。”
关阳霁重新打起精神来,捏着银针,专注力尽数放在了她身上。
姜若凌不愿看针,索性闭上眼,将头靠着左恒,二人脸颊贴在一同,传递着同一片温度,左恒鼻息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另一只手拴住姜若凌腰身,将人更抱稳了几分。
施针过后,关阳霁慢条斯理的收着银针,一边说道:“针灸需五天一次,五日之后,我再登门。”
姜若凌淡笑,说道:“好,那就多谢关哥哥了。”
忽而想起什么,姜若凌叫住了正欲离开的他,面对关阳霁明亮的眸子,姜若凌开口询问:“关哥哥,可否我的影卫看看心脏有没有暗疾?”
关阳霁身形微顿,看向姜若凌,见她眼神清澈,并无要折辱的意味,才将视线移到了左恒身上。
左恒似乎也对她刚才的开口有些诧异,但并未过多询问,直接摊开了手。
见他没动,姜若凌道:“若是为难,也无需……”
“不为难,公主。”他上前,为左恒号脉,一会后说道:“他心率平稳,并无暗疾,公主多虑了。”
左恒并未理会他说了什么,一双眼眸落在她身上,像是被粘住,移不开。
关阳霁不想再待下去,起身离开,没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去。
对着姜若凌欲言又止,察觉到左恒冷冽目光,他眯了眯眼眸,转变了心中想法,莞尔笑道:“公主,方才送我来的那位侍女,我颇为喜欢。”
姜若凌睁开眸子,眼底悠悠漾着淡淡蓝光,唇角扬起笑意,“关哥哥喜欢?叫什么名字?我将人送你。”
他对姜若凌的反应并不满意,默了一瞬,说道:“我身居宫中,难以将人留在身边,因而想将人放在公主院中,请公主帮我多加照拂。”
“金屋藏娇啊……”姜若凌轻笑:“关哥哥开口,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关阳霁含笑,并未否定她的话,起身离开之际,瞥见左恒拦在姜若凌腰间的手,不禁询问:“我送给公主的香囊,又弄丢了吗?”
姜若凌笑道:“没有,我怕给弄丢,将其专门拿了个匣子装起来,关哥哥要看吗?青竹,去取来给关太医看看。”
青竹应声打算去。
关阳霁道:“无需麻烦,在便是,若是不在了……我再给公主绣一个。”
姜若凌遣秋菊前去相送,也叫关阳霁拒绝了,出了院子,他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眉眼间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烦躁。
“刚才经过知书身边,她捂着脸路都没看,还撞了我一下,哭哭啼啼的,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刚才看见她吐血了,一直嚷着要叫大夫。”
“啊?她有什么隐疾吗?突然发病?”
“我哪知道?”
关阳霁听见墙角有丫鬟交耳,眼眸微动,迈着步子上前。
“打扰一下……”他笑的和煦,“能请问一下知书住在何处吗?”
*
关阳霁跟随丫鬟,来到了下人居住的通屋,给了两块碎银子感谢带他前来的丫鬟,引得丫鬟面若潮红,匆匆离开。
屋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声,他推开了门,顺着看去,知书像是察觉到有人,朝着看来,一副七窍流血的模样就展露在他面前。
她早已视线模糊,看不清来人,刚才不小心砸了个瓷杯,颤抖着出声:“是大夫吗?大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关阳霁关上了门,迈步朝她走近,知书伸出被瓷器割破的手抓住他衣摆,他今日身着白衣常服,衣角顿时浸了一片血迹。
他眉头一蹙,袖子中的手翻出了银针,顿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他忽而低声轻笑,“还记得我吗?知书。”
知书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颤,恐惧的对着他磕头,脑袋磕在碎裂的瓷片上,额头血水四溢,“对不起关太医,对不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说长公主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