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桉没回答她那个问题，视线平直地微抬下巴，“排到我们了。”
许抒情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紧他往店里走，负责打包的老板娘随手一指角落的桌子，头也不抬的说，“堂食进屋，打包排队。”
店面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净利索，十几张方桌摆在屋子里各个角落里，人满满当当的，西边还坐着几桌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说笑声很吵。
盛豆汁和粥的大桶都在中间那张圆桌上，炸糕包子油条一类的早点也都放在一旁，十几种小咸菜，品种丰富，全部供人自取。
周平桉找了个角落的座，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放下，“吃些什么？”
“我不挑食。”许抒情四下打量着店，轻声道，“都可以。”
他走到一旁，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套餐具，许抒情有眼色的跟上他。
“豆汁还是八宝粥？”
“八宝粥。”
周平桉拿起长柄勺，在两个瓷碗里盛满八宝粥，自然地将碗放在自己手里的托盘里。
“我小时候最爱吃他们家的水煎包和枣糕，都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他动作很快，拿了四个金黄的水煎包，一笼灌汤小笼包，一块枣糕放到餐盘上，“拿小碟装点咸菜。”
许抒情照做，每样咸菜都夹了点，满满当当的一小碟，举着问他，“够你吃吗？”
周平桉无奈的笑了声，“我只是饭量大，口味还是比较清淡。”
“没关系，吃不了的那我吃。”许抒情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道，“我是说咱们可以一起吃。”
“嗯。”周平桉兴许是没睡醒，原本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惜字如金。
他动手替她拆了双筷子，“我没胃口，你多吃些。”
“胃不舒服？”许抒情吹了吹粥，那张素净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没。”周平桉给自己拆了双新筷子，夹了个灌汤包埋头吃，像是想起什么来，又将装着枣糕的小碟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甜的。”
她心里有事，有些食不知味，最终犹豫着开口，“我刚问你，你父亲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我…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年前七月份去世了。”周平桉收了筷子，给她倒了杯水。
许抒情手一抖，那块刚吃了两口的枣糕就掉在了地上，“七月……”
她呼吸重了起来，“是你送我回家那天？”
“嗯，他走的很安详，像是有预兆一样，还把我妈的照片提前放到了上衣口袋里。”周平桉用勺子搅着粥，语气比以往更低了些。
许抒情手脚冰凉，“如果你直接去了医院，兴许会见到叔叔最后一面，我不知道……”
“我见到了，晚上我守在他床边，临睡前还和我说了很多话。”周平桉看着她，清瘦硬朗的脸上挤出了一抹不那么好看的笑。
周平桉胃口一般，跟她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去结账，回来时手里还拎着茶叶蛋和包子，“吃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往外走，碰巧遇上那行吃饭的登山年轻人也结账离开，队伍里有两个女孩子小声说笑着，眼睛却没离开过周平桉。
“你替我去要嘛，我不好意思。”
“嘿，那我要了算谁的？你愿意让给我？”
“欸你这人……算了我自己去，不指望你了。”
许抒情跟在他身后，心却不安分的怦怦跳，这群结伴的年轻人像是周围大学城的学生，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打扮的青春靓丽。
“你好，你是哪所大学的？请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长发的女生突然拿着一张便利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拿纸和笔的手都在颤抖。
周平桉抱着花瓶，另一只手拎着给胡洋木捎的早餐，眉宇微拧“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他长时间待在封闭式的训练基地，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消息封闭落后，更别提有时间和女生打交道，“你挡路了，还有事吗？”
三两句话就让人家小姑娘羞得脸又红又白。
“哥们，长的帅也不能说话这么难听，人一小姑娘也没什么坏心，就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拽成这样？”旁边结账的同行男生高高壮壮，说话标准的北京口音，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分说地上手拉扯周平桉。
许抒情气急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上去推了那个男生一把，将周平桉护在自己身后，冲着那群人喊道，“你凭什么拽人？”
“关你什么事？妹妹，我不想对小姑娘动粗。”那男生也是个暴脾气，用手指着周平桉，“你是爷们吗？躲人小姑娘身后？有种就出来把话说清楚。”
那男生说着话就想上手拽许抒情，结果还没碰到人就扑了个空。
“趁我还能和你好好说话之前，从我眼前消失。”周平桉语气极冷，面上不显，但周身透着一股寒气，凛冽而逼人。
他一直都是块寒冰，料峭，凛冽，难以消融。
“哥们，你拽…”
男生还没放完狠话，就被同行的伙伴拉住，“阿虎，算了吧。”
他们一行人溜的很快，以至于周平桉俯身询问她有没有伤到时，许抒情都还没反应过来。
“你一小姑娘冒冒失失，万一他真的对你动手了怎么办？”周平桉显然是真的生她气了，语气冷冷，没一句话是安慰她的。
许抒情低着头，不甘心地小声犯嘀咕，凶什么凶，又没受伤，还不是你招蜂引蝶。
“什么？”周平桉俨然被气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是我招蜂引蝶？”
她突然闭嘴不说了，心虚地含含糊糊否认，“没有啊，我可没说。”
“最好没有。”周平桉也不愿意让小姑娘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一大老爷们，整天在里面练，就算是他们那群大伙小子一块上，也伤不着我。你这小身板，别站出来美救英雄了。”
“我不是怕你真动手，违反部队纪律吗？”她小声的嘀咕，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心思被人看穿。
周平桉难得没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自责的低着头，只露出白嫩的一截脖颈，引人无限遐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