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抒情哪见过这种场面,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小路逼仄,两侧店铺门前全是流动的人,周平桉找了个空车位,将车子停好,“前面开不进去,得下车走,顺道买点现成的带回去吃。”
“家里有大米吗?”许抒情突然开口问他。
周平桉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问了句,“你想喝粥?”
他将车子停好,仔细回忆了下,坦白道,“我有几年没怎么住那房子了,就这段时间回得勤了些,但家里什么也没有,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还是上次胡洋木捎去的。”
“前面有家早餐铺,里面的红枣小米粥和燕麦粥都很好,带你去买些现成的。”
许抒情没应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将头发绑成马尾,手还搭在安全带上没解开。
周平桉怔住,“不然前面有家超市,去买煮粥的食材和锅…”他停顿了下,不好意思的开口,“家里燃气费好像也得充值。”
话刚说完,就听见小姑娘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去粥铺买吧。”
两人下了车,周平桉将车钥匙揣回兜里,又自然的替她拿过包。
“谢谢。”许抒情也怔住了一秒。
北京西城烟火气最重的就是这片老居民楼,此时正是晌午,正好遇上周边的课外辅导班放学,小巷两侧的店铺被围的水泄不通,全是拎着帆布包的学生买饭。
“洋桔梗开花了吗?”周平桉刻意走在外侧,生怕旁人挤到她。
许抒情听到这句话轻轻地皱了下眉,一脸迷茫的看他“不是昨儿才搬回去养着吗?哪能这么快。”
“哦。”周平桉有些尴尬,他也只是怕小姑娘觉得尴尬,随便找的一个话题。
他们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周平桉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去了几家生意火爆的店,排了会队,再出巷子时,他手上就拎了几包东西。
她跟着周平桉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侧是老居民社区的单元楼,许多不知名的树粗劲地向上生长,偶尔会有从角落里钻出来的流浪猫。
它们看起来并没有瘦骨嶙峋,像是被人好好喂养一样。
许抒情有些意外,不免多瞧了几眼。
“小区里经常有好心的大爷大妈拎着自家猫粮出来喂,物业还专门给它们在避风的地方搭了窝。”周平桉装着无心的样子开口解释。
“哦。”许抒情也不知怎的,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隐隐雀跃。
“为什么想来我家?”周平桉领着她进了旁边一栋单元楼,他家住在四楼,一进楼道就能闻见谁家炒菜做饭的香气,是老北京特色菜爆肚,许抒情没忍住,嗅了嗅。
家常菜的味道。
她爷爷奶奶每年都会定期去军部署医院体检,老爷子前段时间的体检报告并不理想,血脂和血糖都有些偏高,他们家里请了帮着收拾家务做饭的阿姨。
阿姨的爷爷曾经是老北京厨子,她也学得一手好活,烧菜做老北京点心都不在话下,只是前段时间爷爷的体检报告一出,许立峰就给家里阿姨下了指令,让她以后做饭烧菜尽量清淡些,怕老爷子贪嘴。
阿姨现在烧菜严格按照许立峰同志的指示,少荤菜多素材,少油少盐。
味道是清淡了,人也被搞的没有食欲了。
许抒情心虚的低下头,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想开小灶,家里有老人吃的清淡。”
果然周平桉听到这话明显一愣,觉得这个理由牵强离谱,但低头一看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好笑中透着些许心酸。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家不开火,要不带你出去吃?”周平桉突然停住上楼的脚步,转过身一脸诚恳的看着她征求意见。
许抒情摇头,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急中生智道,“不用了吧…既然买了就别浪费。”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原本是想和他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但是考虑到他生病身体不舒服才想去他家的。
周平桉没细想,他手里拎着东西,钥匙在上衣口袋里,腾不出手拿。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许抒情心思很细,见他试图将东西都换到一只手上拿时主动开口问。
“找钥匙,你暂时帮我拎…”他话还梗在喉咙里没说完,小姑娘明显是会错意,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探到他衣服口袋里摸索。
他像是被电流袭遍全身,身体瞬间绷直,隔着毛衣仍然能够感知到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尽管他知道这是无心的举动,但生理反应还是让他难堪尬尴地僵在原地。
“找到了吗?”他不自然的开口,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发颤,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运动上衣口袋内里深,直到在深处摸到了微凉的一枚钥匙,“嗯,找到了。”她声音有些惊喜,脸上也隐约带了些笑意,献宝似的将掌心摊开给他看。
一枚银色的金属钥匙,制作工艺普通,没有任何挂件,拴着根黑色磨损的编织绳。
许抒情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挂绳的编织手艺,没有任何技巧和美感,像是随便打结系上去的。
直觉告诉她,这绳子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向右转两圈。”周平桉特意拎着东西给她腾开地方,耐心地开口。
门开了,许抒情站在门外安安静静的打量他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房子是老布局,里面的家具也都是款式普通,中规中矩的设计风格,实用居家,五脏俱全。
普通木料的地板,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组沙发,小小的圆桌和置物架。
地上还堆着摞书,家里冷清的可怕,如他所说,这栋房子真的久不住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受潮发霉的气味,没有半点人生活过的迹象。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就行。”周平桉站在她身后,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今年特意交了取暖费,原本是想让胡洋木来住,起码有个落脚点,那小子不愿麻烦人,自己在店里后仓库安了张行军床将就着。”
许抒情进了屋,房子像是被人简单打扫过,地上还叠着摞遮尘的白布,屋子里的温度不高,周平桉将东西放在客厅的圆桌上,随手将窗户也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