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苑,你生日快到了,今年颂娅也会从法国赶回来陪你过年。”蒋聿泊试探的开口,不时地偷看几眼她的反应。“老高他们也回来,听说他在大学里谈了个学舞蹈的女朋友,长得贼周正,或许会带回来给我们几个开开眼。”
许抒情冷着脸,不笑也不应,把他当成空气一样。
蒋聿泊急了,平日里他惹着她了,都是把院里那几个发小搬出来,阿苑也都看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和他再计较。但也不知道今儿哪来的气性,哄了一路,她都当耳旁风一样听不见。
“阿苑,你要生气就骂我几句,随你怎么样,别不理人啊。”蒋聿泊干脆耍起了赖皮,将她的去路挡住,看人仍然冷漠,气得上了头,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话也直直的往人心窝子上戳,“你站住,他们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我说都说不得了?”
蒋聿泊似乎比以前更高了些,他单手抄兜,阔身堵住了她的路,长街两侧昏黄的灯虚虚照着人。
儿时这群玩伴里,她最先认识的就是他,颂娅高升铭比他们大两岁,上学也早,再大些,一伙人聚的时间也不多了。只剩下蒋聿泊整天在她跟前转,甩都甩不掉。
蒋聿泊人性子傲,打小就是个不省心难伺候的主,偏偏就肯放下身段哄着她。旁人都开他们玩笑,说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你才和他们认识几天?底细都摸清楚了吗,就这样对人家掏心掏肺。”蒋聿泊冷笑着,声音也沉了些,“阿苑,我今天就想听句准话,在你心里,咱这十几年的交情抵不过和他们的几天是吗?”
“我没那个意思。”许抒情冷冷的望着他,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旁的情绪,这样的她让蒋聿泊感到陌生,他退后两步,皱着眉看她。
“那你几个意思?”
许抒情别开视线,抿了下唇,“他们也是我朋友,我不喜欢你那样不客气。”
“我哪里不客气了?拐着你消失了一整天,安的什么心思?”蒋聿泊气的想一脚踹翻路边的垃圾桶,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忍住了。
“你现在就是在对我的朋友们不客气。”许抒情仍旧冷着脸,口吻平和道。
蒋聿泊抬眸看她,不耐烦的打了个响指,“得,那你好好和他们相处吧。小爷我算是看走眼了,高估了我们的情分。”
话刚说出口,他就利落的转身离开,根本不给许抒情解释转圜的余地。
许抒情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赌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十几年的交情,说没闹过一点不愉快那纯属是扯淡,但每次都是蒋聿泊腆着脸来求和,比他们大两岁的高升铭也曾恨铁不成钢地给他支招,“你就拿出点男人的脾气来,也让阿苑主动服个软,难怪旁人误会你俩能成,就你这不值钱的样,连我们几个看了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真动了那方面的心思。”
对此蒋聿泊也不恼,只是笑着扑跳到高升铭身上捶他,边捶边说,“阿苑是我妹,哄着点怎么了?”
她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白茫茫的雾气消弥在冷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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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小轿车拐进胡同巷子口,车胎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些轻微的响声,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周平桉安静的驶着车子,两人一路无言,但他却从后视镜里窥见了胡洋木古怪不安的神情,看起来欲言又止,“你有话就说,别把自己憋死了。”
“很明显么?”胡洋木傻傻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想都没想的开口,“我是不是给阿妹惹麻烦了?我能看出来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个地方站岗的警卫员配枪,进出都得检查证件的那种。”
周平桉没接话,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没有阿妹牵线,我们都进不去军部署医那种地方,那里的人看病拿药都有人代劳。”
“嗯,她父亲你也认得。”周平桉掌着方向盘,轻声说了个人名。
胡洋木彻底愣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紧张的吞咽了口唾沫,说话都开始打磕巴了,“哥,我会不会害了你?”
周平桉不傻,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咸不淡的接了句,“我只把她当妹妹,没有旁的心思,也不会有。”
“唉,我看阿妹倒不是这样想。”胡洋木的心情复杂,甚至开始有些隐隐后悔自己不该拿话打趣两人的关系,万一阿妹当了真,这怕是会变成烈火烧到周平桉身上。他压低声音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她怎么偏偏是那位的女儿?”
车子平稳的停在音像店门前,周平桉熄了火,却见后座的人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皱着眉逗他,“怎么着?还赖上我了,这后座还真成你歇息的地了?”
“哥,明儿你还要去接她吗?为了能让我进军部署医看病,你答应她什么了?”胡洋木苦着一张脸,满肚子心事都摊平在脸上,他是打心里喜欢那个小姑娘,但他更在乎周平桉未来的前途。
周平桉长指轻敲着方向盘,半晌没应他。
“人家才刚帮了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后,急着和她撇清关系?”周平桉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取了颗烟叼在嘴里,单手拢着火。“先前还阿妹阿妹的叫着,怎么又生分了。”
胡洋木连连摆手否认,“不是。”他停了下,垂着头又接了句,“是也不是。”
周平桉猛吸了口烟,将车窗摇下去大半,小臂随意的搭在外,指尖夹着烟,猩红的火星若隐若现。
他一吸烟,声音都沙哑了些,带着倦意,“我只把她当妹妹,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胡洋木咬咬牙,还是心一横将肚子里那些话全都吐了出来,“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有些没良心的话我还是得说。周哥,那样的人咱招惹不起,以后少来往。”
“对你,对她都好。”
周平桉被气笑,吸进去的两口烟呛得他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你丫是不是闲的没事,整天守着墙边那箱子里的言情小说看?少看些吧,脑子都坏掉了。”
胡洋木被人说中了心思,脸烧红着吞吞吐吐否认。
指尖的烟将要燃尽,周平桉倦意袭来,他抬手搓了把脸,声音低低的说,“她才十几岁,我还没畜生到那种地步,把你心安稳揣肚子里就行。”
“滚吧。”周平桉将烟摁灭,轻飘飘的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旁人劝他远离许抒情时,他心里升腾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微妙,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