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贼!
我趁着他吻我的时候,狠狠咬向他的舌尖,血腥味在我们之间绽开。
谢戟毫不在意,重新吻上我再次流出的眼泪。
他还调侃我:“都说苏宁娜是塞外狂花,容貌绝美,巾帼不让须眉。怎么哭成这样?”
听到这话,我努力憋回眼泪。
我是一刀可削敌将首级的苏宁娜公主,我不能哭!
“小哑巴,你若求我……”
谢戟话音一顿,阴鸷的目光落在我的肩膀上。
那里是熬登留给我的印记,想到和熬登的温柔,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滚落。
谢戟沉默半晌,像丢破烂一样将我扔到地上,宣判道:“你脏了。”
谢戟对着我的肚子踹了两脚,忿忿地离开了房间。
我躲过一劫,心里松了口气。但身体上一波接一波的水深火热,让我生不如死。
*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塞北马靴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中。
我艰难地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苏日立格。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父汗的继承人,孟古国的新太子。
虽然他浑身血污,但好在他还活着。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我身体的反应忽然涌了上来……谢戟这个畜生!
我羞愤欲死,开始在房间寻找可以让我死的方式。
苏日立格站在那,看我的目光有怜悯、有讥讽,但更多的是恨。
“一笑倾城的苏宁娜?你简直是塞北千年来最大的笑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哥哥这么说我,我的心还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至少,在我死之前,我奢求看到哥哥对我的一点点关心。
终究是我奢求了。
我的目光落在剪烛花的剪刀上。
凭着仅存的不受辱的决心,我拼尽全力抓起那把剪刀,用最大力气往自己的脖颈刺去!
下一秒,我的手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剪刀飞了出去。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苏日立格怒视着我:“苏宁娜,你是全族的罪人。但你……是我苏日立格的妹妹。”
“我是阿拉善的勇士,孟古国的太子,我不会让妹妹死在哥哥前面。”苏日立格说完,毫不犹豫地用剪刀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殷红的血液汩汩的流出,我本能地上前替他捂住,无力的祈求着奇迹发生。
“哥哥,哥哥……”
奇迹并不会发生,苏日立格死不瞑目的看着我,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践行了勇士的信条,维护了国家的尊严。
他是干净的,无瑕的。
而我,才是该死的人……
我再次捡起剪刀。
“你若是死了,我把你的族人全杀了。”谢戟推开门,冷冷说道。
我停住,目光迟缓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们蛮子二十万人,杀了一半,逃了两成,还有三成,被俘了。”
听着谢戟报出的数字,我的心口一阵阵绞痛。
无数人影在我眼前走马灯似的转。抢人头的兵、蛮不讲理的族人、吵个没完的大臣……给我治病的巫医、给我做饭的阿姆、陪我聊天的丫头们……
这是无数的人命。
偌大的塞北,我害死了一半人!
剩下的那一半……
“你想要我活着?可是你能得到什么?”我绝望地看向谢戟,恨不得杀了他,更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但如果能保全剩下的族人,我甘愿苟且偷生。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乖。”谢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递给我一粒药丸。
他甚至轻轻摸了摸我的发顶,语气像是在哄我:“吃了它,做回我的小哑巴。”
我仿佛被毒蛇缠上了,浑身上下都在抗拒他的手。
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我接过药,咽了下去。
一炷香后,我彻底失去了我的声音。即便后来谢戟将我丢进雪地里熬过药力,我冻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也只能发出一些毫无音节的嗷呜。
*
我应该是发烧了,忽冷忽热,半梦半醒,眼前鬼影幢幢,浑身车裂般疼痛。
周围很吵,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很快被拉入梦境,身边站满了人,比肩继踵,都是我死去的族人。
他们没有瞳仁,眼眶里只有眼白,我却能感受到他们在用充满恶意和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我想说些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要是能这么死掉,就好了……
忽然,谢戟森冷的声音穿越虚空传了进来:“你若是死了,我便把你的族人全杀了。”
我大骇,不顾一切的推开环绕着我的人,冲向未知的前方……
等我拼尽全力再度睁开眼,看到的是大红色的床帏。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我循着味道看去,发现我的贴身巫医死在床边,脑袋和身体离了很远。
她的血染红了一个人的官靴,我绝望的抬头,对上谢戟猩红的眼睛。
他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小哑巴,你醒晚了,你的巫医下地狱了。”
“啊,呜呜……”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憋得心肺都在轰鸣。
谢戟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大手却轻轻摸了摸我的发顶:“小哑巴,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若你再这么看我,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小瞎子。”
我听得后背发凉,我知道,谢戟这个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能悄无声息把我族二十万人围杀,绝不是临时起意的报复。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谢戟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但,数万南朝士兵确确实实死了,半个凉城的南朝人也确确实实死了,被南朝人奉为战神的谢戟会想不到这些?
他会想到,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献祭了数万同胞的性命,一举歼灭了塞北蛮族。
疯子!
我死死攥着床单,绝望的闭上眼睛,恨意被眼皮盖住,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不敢惹怒他,虽然我不怕瞎,但我不能瞎。
我睁着眼,总能为我的族人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