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便看到谢戟腿上的我,脸上的愤恨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很快又变成了更浓烈的恨意。
她没犹豫,拔出腰间的剑就朝我刺来。
我本能的要还击,谢戟却按住了我,另一只手只是将手里的笔掷出,就打掉了她手里的剑。
“你想干什么?”谢戟声音沉怒。
那女人被吓住了,但也仅是一瞬,她便狰狞的指着我:“侯爷,她是敌国的公主,怎么可以坐到你的腿上?”
这话我听了都想笑。
我们屠城的时候,你不是也坐在了我叔叔的腿上?
凉城城主一家,从夫人到奴才,死的干干净净。唯有他的独女慕容音,是个摇尾乞怜的货色。
为了活命,不仅主动献身给了我那位五十多岁的叔叔陶日尼文,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玉体横陈,和妓女一样。
如今倒是要谋杀亲夫了。
真真是南朝的贞洁烈女呢。
啊对了,这位贞洁烈女,喜欢的还是谢戟。
我伪装小哑巴的时候,她因为嫉妒我接近谢戟,没少刁难折磨我。
我心里升起恶意,故意往谢戟怀里蹭了蹭。
慕容音果然跳脚了:“侯爷,你不能宠幸这个蛮族女人!”
“本侯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滚出去!”
慕容音气急了,质问道:“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灭族的慕容一族吗?”
我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来,谢戟用比雪原上千年不化的寒冰更冷的声音喃喃道:“是啊,你们慕容一族,灭族了。”
慕容音脸色惨白,颤声问:“侯爷,你什么意思……你要杀了我?”
“怎么会呢,你一个出嫁女,怎么算慕容族人?”谢戟的声音变得温柔,却像恶鬼的呓语。
我这个局外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就听谢戟说:“出嫁从夫,我把你送去你夫君那,你们关起门来解决。”
我心中微动,谢戟的意思是,陶日尼文叔叔也还活着?
我瞪了呆若木鸡慕容音一眼,心里祈祷陶日尼文叔叔杀了她。
“小哑巴,你想不想去看看?”谢戟忽然低头,微凉的唇贴在我耳边。
我被他的突然接近吓了一跳,但还是忍着不适点头,生怕错过这个见我叔叔的机会。
慕容音在疯狂嚎叫,谢戟叫人把她押了下去,却不起身,而是用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我。
许久,他摸着我的脸,说了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这样的你真乖,等我灭了塞北,你就不是什么公主,就只属于我一人。”
*
城郊被我族人毁掉的那上千亩耕田,变成了巨大的坑。
只有一丈深,坑底却灌上了水。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季节,很快就上了冻。
三天下来,不少人膝盖以下都被牢牢冻在冰里,动弹不得,这种情况即便日后拿出来,怕是也废了。
情况好点的,或许是一直保持活动,脚下没结冰,但也撑不住冰水的一直浸泡,只能坐到冻死的族人尸体上。
但南朝人心思无比恶毒,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冰水泼他们,他们头发衣服上全都是冰碴。
他们没有武器,如果往外跑,就会被乱箭射死。
他们只能挤在一起,外围的大人保持活动,中间的孩子抱团取暖。
那么多孩子,却听不到一声啼哭。
凭借着塞北漂泊千年传承下来的顽强生命力,好多人活了下来。
但他们没有力气逃跑,更没有力气,像我最害怕的那般,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
这比族人们厌弃我,一刀一刀凌迟了我更难受。
我推开谢戟,转身就吐了起来。因为这几天吃不下东西,吐的都是酸水。
但很快,我吐的,我的眼泪,都结成了冰。
谢戟轻轻拍拍我的后背,仿佛是我醉酒时照顾我的朋友,关心的问:“小哑巴,怎么吐了?这里可没有军侯府味儿大,至今都没散。我把他们都冻上了,没味儿的。”
我胃部一阵痉挛,吐的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谢戟耐心的等着我,对旁边慕容音的嘶吼充耳不闻。
等我顺了气,谢戟牵起我的手:“走,去见见陶日尼文。”
我瑟缩一下,不得不面对。
陶日尼文叔叔被关押在东北角,坐在人堆上,身下是他麾下的巴图鲁,他们是献祭生命的姿态,为他们的首领换来一条命。
陶日尼文叔叔身上戴了沉重的枷锁,枷锁从肩胛骨刺穿,将他的手困在胸前。听到动静,他活动了下,黏在寒铁上的皮肤被撕开,血淋淋的。
他面上没有表情,因为他的脖子早就没一块好肉,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
谢戟给我戴上了斗笠,叫人把慕容音推到了坑里,慕容音狼狈的摔在陶日尼文叔叔跟前。
她爬起来,拿出防身的匕首指着陶日尼文叔叔:“陶日尼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能出去了!”
纵横沙场的陶日尼文叔叔当然不会被她吓到,他只是掀了掀眼皮,轻蔑道:“看来南朝人,也容不下你这个贱人了!”
“这都是因为你,你是我的污点,只要杀了你,我就没事了!”慕容音好像疯了,挥着匕首朝陶日尼文叔叔冲过去。
我本能的要上前,却被谢戟牢牢按住了。
也就是这一刻,陶日尼文叔叔身后站出一个巴图鲁,利落的夺下了慕容音手里的匕首,一击将她割喉。
慕容音死的干脆利落,太便宜她了。
我正觉得不解气,就看到那个勇士毫不犹豫的将死掉的慕容音开膛破肚,把还在冒着热气的鲜红心脏捧到了陶日尼文叔叔眼前。
陶日尼文接过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啃了上去。
其他人分食了慕容音,都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愣在原地,这才惊醒一个事实:他们三天都没吃东西!
我仔细看去,原来满坑的尸体早就变得面目全非,近处还有族人在艰难的啃着不知谁的手指。
塞北历史上的饥荒之年,我族有食殍的先例,但这种大范围的非人场面呈现在我眼前,我……
我只觉得五内俱焚。
一弯腰,呕出了一大滩血。
身旁谢戟幽幽问道:“陶日尼文,热乎的好吃吗?”
“味道好极了!”陶日尼文笑得癫狂,满脸的血迹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怖,“你们南朝女人,细皮嫩肉,有多少来多少!有本事,把你身边那个也扔下来!”
“本侯还真想看看,你见到她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