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照的正午,阳光炙热烘烤着大地,御前卫厅位于院落的银杏树闪闪发光,斑驳的叶影随风摇曳,圈圈点点的投在地面上。
于小五端着饭碗走出来打量了一圈,边扒拉着筷子边张望,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差点没拿稳饭碗,气得破口大骂道。
“九尾,你是不是有点大病啊?!”
“你才有病,一天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叫九尾的男人比于小五高一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话语权瞬间反转。
于小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继续吃饭,刚咽下饭菜就被他扯起了后领。
“话说裴大去哪儿了?他一向是不耽误的。”
“管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话落,九尾微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力道不重不轻,嗓音却是极具威慑力的。
“不知道是谁刚刚那个盼望的样子,像孩子找不到爹一样。”
—
书苑厢房内。
裴衍则身后挂着无数把宝剑,整齐陈列在圆形转盘上。背景是一面巨大的天下地形图,清晰印下各国所在的位置。
他坐宽阔的檀木桌前,看着面前的佩剑久久没有移开目光,思绪万千渐渐飘离在那个时刻。
先帝燕长京在世时,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侍卫,每天早出晚归地守着宫门,十年如一日风吹雨晒。
然而机遇总是来得那么措不及防,他十五岁那年,在太监的带领下去守皇帝寝宫。夜晚飘着小雪,他身穿单薄的衣裳瑟瑟发抖,抱着手臂冷得没有了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温暖之地,床榻前正坐着当今的皇帝,吓得他不知所措地蜷缩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我这是在做梦吗?”
“孩子你没有做梦,天冷了得多穿点,朕会督促阮御长好生照料你。”
燕长京温和的目光和适当的关切,都让裴衍则在那个冬天感到无尽的温暖。
后来,前任阮御长谨遵圣旨,精心栽培了裴衍则,发现他在同龄人中最敏捷最成熟。
在御长的选拔赛中,他以一己之力打败同门师兄弟,成功接手了阮御长亲传的宝剑,坐上了那个令人忌惮的位置。
那年他刚及冠,年方十八。
窗外传来的鸟鸣扯回了思绪,裴衍则眸底一沉,伸手拿起佩剑站起身离开书房,门外等候着骏马他略施轻功上马,举起马鞭风尘仆仆地从后门离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牵扯到自家的兄弟,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而在他离去没多久,一个黑影出现在后门的门槛处,停了片刻后,也骑上候马紧跟其后。
都城离郊外有些距离,裴衍则知道城墙防护的布局,调转必要经过关卡,从无人的小路出发。
这件事也不能惊扰燕池清,谁知道那丫头的脾性有多硬,跟他爹比起来不能相提并论。
头顶的太阳逐渐向下移动,大约快到申时裴衍则一拉缰绳,便稳稳地停在了一片竹林前。
还未下马,一道飞刃突如其来地刺向他,裴衍则立即弯腰躲过,随后三道飞刃纷纷袭来,他轻功跃起并在空中翻身躲过,最后毫发无损地坐在马背上。
“慕将军的见面礼很特别啊。”
说着,裴衍则轻松下马,走进竹林里看见亭下正坐着慕云海,他在消遣地喝着茶。
“老夫只不过看一下你配不配来。”
语出不逊,骄傲自满的作风也只有慕云海能做到,裴衍则附和着轻笑一声,眸底蓄起几分轻蔑。
“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小时候还见过您,您跟现在真的一尘未变。”
同样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慕云海并没有被激怒,他只是勾唇笑了笑,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那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得好好跟你叙一叙。”
裴衍则没说话,掀起长袍坐下后,面色淡定地举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缓声道。
“淮江的茶很不错,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靖王也是淮江人,将军跟靖王莫非是同乡?”
此言一语双关,朝廷之人皆知慕将军生疆北,南靖王生淮江,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人怎么会有对方家乡特色。
慕云海抬眼看了他一下,爽朗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小子果真聪明,前些日子靖王送了老夫一点茶,便拿来借花献佛了。”
“不敢当,这佛是您当的。”
裴衍则实话实话道,没有一点沾沾自喜的样子,反而淡定自若地回绝道。
慕云海苍老的面容上带有几分满意,眸中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暗光,他郑重地放下茶杯,向面前的俊人抛出了橄榄枝。
“裴御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考虑考虑来老夫府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