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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 寻踪(二)

  • 作者:海琳娜
  • 发布时间:2023-10-19 15:43
  • 字数:2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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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灯光点亮无名修道院,黑暗带来的压迫感在一瞬间消失。

寒歌轻吁了口气,握着方哲的手起身,迎上他询问的眼神,摇头示意已经没有大碍。她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发作了。

“没事了。”图书馆八角楼外,刑警队长张力垂下手中的枪,冲着唱诗班的方向高喊。他们找到了第二处凶杀现场。

破碎的尸体,大片的血迹,死者的遗骸铺陈在八角楼外的池塘边。雾气就在半米外远,最先开枪的刑警面色羞愧。他很年轻,工作还不到半年,开枪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扣响扳机前的刹那,恐惧到了极点。而第二个开枪的人则完全是被他误导。

不过是虚惊一场。

没人责备他们,但尴尬再所难免。刚才刑警们还腹诽寒歌在现场的失态,转眼自己人就没出息地胡乱开枪。

打脸来得真是及时,好在终于来电了。

停电的原因初步查明。据电力公司工程师判断,可能有人在控制程序中植入木马,导致无名修道院附近在夜里10时45分出现供电关闭。同样是这个木马,在凌晨3时,重新启动了供电程序。

有预谋的凶杀,案情似乎并不复杂。

“凶手要么参与打赌,要么就是知情者,但一定不是单独作案。”已经有刑警着手初步的分析。

“从两处现场的杀戮规模看,凶手至少有五人。众所周知,修道院管理处下午三点下班,杀人者完全可以傍晚上山,隐藏在院中,等到停电后痛下杀手,再开着那辆消失的宝马X6下山。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进山的十二人中,至少有一个是凶手的同谋。”

张力点了点头,神情苦涩。

屠杀,十余人惨死,其中还有省厅张厅长的侄女。不管这个案子是不是发生在长乐山,刑警队的处境都很糟糕。上级督办,限期破案,追究相关人责任,张力几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他将面对什么。压力太大了。

“你怎么看?”他问方哲。

“我想再看看第一现场。”方哲说。

池塘边发现死人后,唱诗班教室自动升级为第一现场。

鉴证科的人没来之前,谁也不能进入现场。走廊也属于现场,先前被众人踩了一遍,再加上听到枪声后的混乱,基本上不用指望找到凶手的脚印了。不过,方哲还是让大家在廊下等待,自己在鞋外加了层鞋套,和寒歌一起踏上走廊。

走廊上的血迹还在。它是室外唯一的痕迹,基本可以判断属于唯一逃到池塘边的死者。也就是说,凶手离开时,没有留下任何带血的痕迹。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离开现场前换下了沾血的衣物?那追赶受害者去池塘边的凶手呢,他肯定来不及换衣裳。方哲的目光扫过唱诗班教室。现场地面已经被血水和内脏糊成一片,取证工作将非常困难。他又检查敝开的门扇。门上有血,说明出事时门是开着的。

难道除了逃到池塘边的受害者,就没人能逃到门前?

方哲的目光又回到地上零乱的尸块。两条腿,断掉的胳膊,从肩膀贯穿到髋骨的躯干,离门最近的这几块肢体应该属于一个体格强壮的青年男性。

“断面光滑平整,应该是一刀斩过,中途没有任何凝滞和停顿,凶器一定非常锋利。”方哲思索,说道。“但只有锋利还不够。如果它不够坚硬,就会在砍断坚固的骨骼后刀锋翻卷变钝,留下粗糙的切口。”

“凶手的爆发力也很强,才能把人拦腰斩断。”寒歌看向稍远的一块残躯。

“没错。流了这么多血,死者被肢解时应该还活着;遗骸分布不均,说明屠杀时他们不是静止的。”

“他们害怕了。一击致命,光是喷出的鲜血就能让他们慌了神。只有一个人逃出去,剩下的……”寒歌看着反映着血泊的镜子,想象着那惨烈的一幕。

“如果我是凶手,”她低声说,“当我杀掉第一个人时,其余的人应该感到恐惧。他们可能吓呆了,也可能尖叫,或者慌乱地向后退,离我越远越好。他们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乐观,以为我只会杀掉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而放过其他人。”

“但你不会?”方哲问。

“不,当然不会。”寒歌的声音变得飘渺迷离,“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我占尽先机,要享受杀戮的乐趣。我会一个一个杀掉他们,享受鲜血从斩断的动脉里喷涌而出的快意,他们的惨叫在我听来,只是死亡的邀约。来吧,杀死我,品尝我。不,我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屠杀的机会。他们无路可逃——咦,你衣裳破了道口子。”

方哲低头一看,可不是,外套上靠近心脏的位置处,有一道很不起眼的细长口子。他想了想,应该是响枪寻找时被挂破的。

“对了,我看见了十一个脑袋。”寒歌踮着脚尖,又向里张望确认了一下。

十一个头颅,意味着十一个人。十一人死于唱诗班教室,一人丧命池塘边。十二,恰好是进山的人数。即便其中有凶手的同伙,如今,这条线索也断了。

死人不会说话。

于是,只剩下那辆带着凶手离开的银色宝马X6。奇怪,为什么没人提过它?方哲陷入沉思,目光凝固在一只张开的手上。

洁白有如瓷器,沾着几点殷红,那是一个女孩的手。指尖前方,一截白色的蜡烛倒在血中。

黎明之时,天光洒在修道院满着落叶的青砖地面。

这一夜过得并不容易。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夜入长乐山,但二者相加,却对寒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取下面纱,苍白美丽的面庞上,一双清澈的眼在晨光中呈现近于黑夜的深蓝色。

现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从鉴证人员和法医,到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人声与血气搅合在一起,让她觉得心烦。

为什么心烦?

天亮了,雾气也退了,方哲站在她目光所及之处,身边跟的人是特案组应急小队的人,说“以一敌十”比较俗气,但就算搁在特种部队里,那也是不遑多让的佼佼者。她还有什么不放心?

方哲向她走来,神情中带着疲倦。“受害者家属已经联系上了,我得先回市里。你呢?一起回去?”

“我再转转。”她说。

“好。”方哲点头,走出几步,又转身微笑说,“圣诞快乐,寒歌。”

“你也是。”她眼中漾起的笑意,仿佛把周围的空气也点亮了。不远处几个说话的刑警无意中瞥见这一幕,有些惊讶,又有些失神。那笑容真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目送方哲离去,寒歌的视线越过神学院的院墙,落向雾气笼罩中的长乐山脉。虽然在地图上它向西与纵贯西南的高山峡谷相接,但从没有人从别的方向找到进入它的道路。“蜡烛。”她自言自语。“为什么会有蜡烛?”

她走出修道院大门,前方又有几辆警车沿着山路驶上。光线变得更加明亮,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云层低压着大山,雾气已经退到了西侧林地的边缘。

雾区的边界会随季节有所进退,但从凌晨时的雾墙位置看来,雾气已经退出将近百米之外。变化如此剧烈,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寒歌微微一怔。

脚下就是她夜里到达时雾气的位置,那时,雾气正在后撤。但在她来之前呢,在受害者抵达修道院之前呢,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九时零三分,这是微博上显示死者抵达修道院的时间。

不,雾气那时应该还没登上修道院外的这块平地。雾气,是比黑暗还要恐怖的东西。但停电后呢?

黑暗中点起蜡烛,会有人注意门外的雾气吗?

“谁在现场?”寒歌拿起对讲机。

“我在……寒歌,你们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愁苦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翻江倒海的呕吐声。

“多看一会你就习惯了。去帮我看看门后有没有血。”

“不用看了,老大刚才打电话也问过这个问题。”答话的人感动得快哭了,不用再回现场真好。“没有,墙上和门扇上,一滴血也没有。哦,对了,老大说,要是你也来问这个问题,就告诉你,门里面的插销完好无损。”

寒歌合上眼,黑夜降临眼前。

停电,十二个人坐在烛光照亮的唱诗班教室里,有说笑声,有打闹声。然后,有人打开了门。门外——

有雾吗?

寒歌睁开眼,低头看去,脚边的草叶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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