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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中多狐媚

  • 作者:秋天失了王姑娘
  • 发布时间:2022-07-18 15:47
  • 字数:3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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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神山脉以南,靖绥平原以北有一洲,唤作离州,大靖王朝天下十九州,离州趋于末席。纵然有丰富的矿产、农业资源!但稀薄的人口无法支撑起离州的发展示但就是这般贫瘠之地,在三百年前也曾轰动天下,那时它还唤作——青州!

天下王朝兴衰弹指一挥,而大文王朝的兴盛,衰败!其后都有青州铁骑的身影,而今离州群民无不怀念当年青州叱咤风云。

“青州铁骑,天下莫敢逆锋!”

乃至大文王朝经受藩王内乱国力最为薄弱之际面对南下胡马之时,青州也未有半分软弱,世子纠集青州民间四万老弱残兵,固守青州一月有余,其父青州王趁此时带领大文百官南渡这才保全了大文王朝最后一丝底蕴,而江南富硕人家不满北方氏族南下扩张,挤压其生存空间故而朝堂之上南北分庭抗礼,祸根深藏的结果是大文在江南分崩离析,史称“淮水政变”,从而滋而衍生出两个政权,北齐南燕。

而此时北方诸境尽数被胡马所占,这一占就是两百四十六年,这两百四十六年间虽说汉人发起了数十次北伐,但没有一次成功,其根本原因便是两朝权贵为了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不愿大兴土木,大动兵戈

直至永和一十三年,扬州三月,民间爆发一场名为“乞活”的起义,后乞活军的人数规模不断扩大,以星火燎原之势烧便江南,推翻了压在农民头顶上的两座大山,后其领袖登高一呼自称为帝!改国号为“靖”。

其后大靖军队北伐四十年,终将胡马再次赶回草原深处!当青州后人时隔三百年再次踏上其祖先生活的地方之后纷纷泪洒不止,哪怕它已破壁残垣仍愿在此处歇身!此后经过七年的休养生息,离州依稀可见几分繁华热闹,但与其他十八州相比却是萧索的多。

天下已经入了冬,富硕的人家早已给稚童换上了绒衣,再不济也是细麻棉袄,放眼望去奔走与离州大街小巷的稚童都不像小面瓜一般一身腌臜,分不清是黑是白的粗麻衣覆与身,或许是被污秽打脏,又或者本就栖身与泥泞,秋风灌进麻衣破洞冻的他直打哆嗦,绯红的脸颊之上一进一出的鼻涕不甘寂寞,但他丝毫不在意,仍固执的踮着脚昂着头,往酒肆中人海拥挤的地方看去,一桌,一椅,一凳,一醒木,一半袍老道,说着古往今来王侯将相,英雄儿郎,听的人无不心神所向!

小面瓜不是他的名,因为他没有名,他从哪里来离州,没有谁知道,只知道他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被城隍庙中起夜的乞儿所捡到,小面瓜长得很俊俏,若非一身破旧,依稀可见长大后的风华绝世,但可惜,他只是个乞儿,还有些痴傻,除了傻笑其他什么也不会,城南私塾先生看他可怜允许他在私塾再旁听,但今遭听了个“人之初”明遭就会忘得精光,离州人很可怜他,于是小面瓜吃着百家饭长到了七岁,或许他活不了多久,或许会冻死在下一个冬日……

害怕污秽草鞋打脏酒肆地板的小面瓜不敢踏入,冷了只得蜷缩起身子躲在廊柱后面避避风,待一段评书过罢,从书中回过神的小面瓜这才感觉到身上的刺骨寒冷,搓着手哈着气向着廊柱跑去,似乎那里已经成了他的专属,正待下一段评书开始之际,小面瓜忽然感觉到脖颈之上多出一抹柔软,定睛看去,是一条红色围脖,上秀一颗兰竹,回头看去,一个长发盘咎,上插玲珑珠钗,一身淡青色绒袍内衬白色锦衣,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小女童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好皮囊。

而小面瓜似乎不愿接受他人好意,又或者他害怕还不起旁人好意,所以扯着围巾想要将它还给女童,却不想一身华服的女童丝毫不在意小面瓜的一身腌臜拉着他的手就向着城南私塾跑去,嘴里还嘟囔着:“小面瓜,你跑快些,在晚夫子要责骂了。”

夫子姓乔,三次赶考三次进士,一气之下也不想着考取什么功名安安心心在离州做了个私塾先生,而程姝是他教导过的诸多学生中最为机敏的一个,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而小面瓜却是最为愚钝的一个,他也搞不明白为何程姝会和小面瓜玩到一起,唤程姝入座之后,小面瓜也轻车熟路的立与窗沿一侧,但因窗台较高他只能搬来院中石块垫起脚,这样才能够听到夫子说了些什么。

小面瓜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与众不同,明明是同样的老师,而自己却怎么也比不过其他人,他会怪自己不够努力,怪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但他从来没有怪过其他人,王二娘家讨一碗热汤,李大叔家乘一碗面条,在城隍庙干草之间吃饱喝足美美睡上一觉而他的养母也死在了去年冬天……

但今夜小面瓜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周遭破碎裂缝之中灌进的冷风太多太多,他蜷缩起了身子,躲在了最角落,因为只有那个地方会暖和一些,今年的冬比往年更冷了几分,小面瓜双唇打着寒颤,几近昏迷,全身上下唯一能够避暖的是程姝赠送的那一条围巾,半昏半醒之间小面瓜看到了他的养母,在百花丛中含笑招手示意跟她走。

就在小面瓜将要伸手与养母共同前往百花丛中之时,忽然风停雪住!那城隍庙外漂浮在半空的片片晶莹清晰可见,周遭也无了丝毫寒意,小面瓜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奇万分,孩童心性的他好奇使然由角落起身,缓缓走向城隍庙外,用手碰了碰那停留在空中的雪花依旧如故,但他躯体并未感觉到丝毫冰寒之意,平铺一地的雪白赤脚踏上也觉温润。

正待小面瓜惊奇这异象之时,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小面瓜抬头看向叹息声传来之地,只看一女子手持蓝油伞闲庭信步踏雪而来,女子唇红齿白,仙姿翩然,长发高盘,束戴映月冠,翻卷睫毛下是一双慵懒的明秀之眼,眼角微翘却带着丝丝幽寒之意,不施粉黛的脸庞润透雪白,湖蓝色湖锦抹胸绸袍紧紧裹缠在她的玲珑身段之上,在来回交错的双腿带动下,来回摆动发出奇异的清香!

数九寒冬,女子却不见丝毫寒意,片片晶莹擦着她的衣衫便化作氤氲水汽,慵懒的秀眸不在任何事物上停留却只在眼前这腌臜小乞儿的身上来回扫视,眸中挥之不去的寒冰在看向小面瓜之时多出几分柔情,满满的怜爱夺目而出将眼前的小面瓜一点点包围。

小面瓜已经看的痴了,生平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女子,乃至醉香坊中的花魁也不及女子一分,小面瓜呆呆的看着女子缓缓蹲下身,如同变戏法一般掌中多出一件雪白绒袍,女子似把玩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的将绒袍穿戴在小面瓜的身上。

小面瓜开口带着些许狐疑问道:“神仙?”

女子摇头。

小面瓜思索一会再问:“鬼魅?”

女子缓缓抬起头,绝美的脸庞令小面瓜霎时脸颊通红,慌乱的避开目光不敢与女子相视,看之窘迫模样,女子似有千言万语唇齿微动却终化作一声叹息:“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面瓜仰头看着就算蹲下也比他高了些许的女子问道:“你是谁啊?我并不认识你。”

女子微微侧脸,小面瓜完全呆掉,那是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绝美,世间任何赞美之词仿佛都是女子本身,女子缓缓说道:“吾名阿月,你叫我阿姐便好,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家的概念距离小面瓜很远,但天为被地为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儿生活令小面瓜如何不渴望有了家?于是他的语气高昂了几分带着雀跃问道:“真的吗?我也有家吗?我们的家是不是要比这里好,是不是顿顿都有肉吃?还有我是不是能多穿些新衣服?”

欢呼雀跃的小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不知不觉阿月的眸中有水雾萦绕,她微微侧目不想令小面瓜看到,末了,伸出手盯着小面瓜的双眸道:“那是天下最美丽的家。”

小面瓜兴高采烈的就要牵起阿月的手,但就在将要牵到之时忽然顿住,他低下头看了看围巾继而抬起眸盯着阿月的脸问道:“阿姐,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走?我想跟他们告个别。”

阿月浅笑盈盈满目柔情道:“都依你。”

小面瓜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阿姐在一起就不会感觉到寒冷,于是他盼啊等啊彻夜不眠矗立于程府门前,待天晓除开,日暮渐明,小面瓜终于等到了程门打开,程姝在一众佣人的拥凑之下身着锦衣华服缓缓出现,小面瓜顿时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向着人群跑去,看到他的程姝脸上多出一丝诧异,下意识的往管家身后靠了靠,小面瓜以为程姝没有认出自己,于是将绒帽卸下指着自己鼻子大叫着:“是我啊,是我啊。”

程姝一滞,身处富贵人家的她一眼便看出小面瓜身上的绒袍是那北极狐皮,放眼天下也是不可多得的名贵之物,他是从何得来?而小面瓜却未曾注意到程姝的细微动作,只是说着自己酝酿许久的应说之话:“抱歉啊,我不能和你一起读书了,因为我阿姐来接我回家了,不过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程姝顺着小面瓜指的方向看去,但却被空中鹅毛大雪阻碍了视线,只隐约看到街道对面一抹倩影撑着一把蓝色油伞与光秃秃的柳树之下,程姝来不及搭话,就已经被拥凑的众人引至三驹马车之内,透过窗户看到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小面瓜还固执的站在原地,忽然,只见他似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般向着马车追来:“对了,我不叫小面瓜,阿姐说我叫文业,记住了,我叫文业!”

马车轮子在白茫茫一片中划出两道轨迹,小面瓜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至马车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瞧不到,阿月移至文业身后将油伞偏了几分用来阻挡将要落与文业身上的白雪……

今日心情大好的文业,奔走与大街小巷告知着离州两个消息,一是他阿姐来接他回家了,二是他有了自己的名姓。整个离州都被他吵闹的不行,可当文业当真走后,群民回味着他的话语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阿姐?

哪里来的阿姐?

方才看到的只有小面瓜一人而已啊,众人议论不休,而那在酒肆中双颊通红正美美品尝着万年春的评书老道醉眼惺忪,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缓缓出口道:“山中多狐媚,天下也多怪谈,这小面瓜八成是被邪祟迷了眼咯。”

众人这才恍然,这天下妖邪之物数不胜数,小面瓜孤苦伶仃纵然想过他活不了多久但一想他是被狐媚虏去的,作为看着小面瓜长大的离州众人也不得不哀叹,但谁都不敢追上去把小面瓜带回来,因为邪祟的东西极其记仇,今儿你扫了他的兴,明儿它能把你闹得家破人亡!王二娘留着的最后一碗热汤再无人端走,抽着旱烟的李大叔再没有等到那一张腼腆的笑容,突然少了小面瓜,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林荫小道,踏歌行,小面瓜欢呼雀跃,阿月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似乎害怕会再次把他弄丢了一般,听着他一声声的询问,阿月浅浅笑道:“我们……回家,回天底下最绝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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