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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壶转中秋节

  • 作者:秋天失了王姑娘
  • 发布时间:2022-08-19 23:47
  • 字数:4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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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天向来如此,两百年相处东方云霖心知肚明,但东方云霖不知道她这一去是否会产生变故,那个人的推演东方云霖并不知实情,只是交代与她一些事情,在特定的时间给特定的人做某一件特定的事,东方云霖也不知自己当年为何会答应他,或许是因为好玩,又或许是不愿久待东海,但谁又曾想离开东海之后再小小的不老潭一呆就是两百年,还不如东海波澜壮阔!

思索间,欺天已经出了不老洞,两百年间早已看惯此妖强横无双,但今夜的她每一步都走的形单影只,东方云霖知道很多,比如欺天并非是她的本名,而是她母亲的名,她死后阿月接过妖皇之位承欺天之名,东方云霖还知道在她成妖皇的那一天,亲手毁了其生母所建造的妖域,杀了其座下三十六妖将,那一夜妖域之内唯有一件红袍,艳红如血,她向来是强势的象征,东方云霖却无法想象年幼的她能够单纯无暇至什么地步才会令那个人弥留之际落下三滴热泪……

阿月早已不见了踪迹,而东方云霖却保持方才饮酒的姿势许久许久,末了将忘忧一饮而尽看向不老潭洞之外幽幽道:“虽然看你不忿,但还是决定离开之前的这段日子待你好一些,欺天,你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文业添置了外套用来抵御这愈来愈冷的天气,看皎月如勾心下楠楠自语:“又快到中秋了啊。”

中秋已经来了,新年还会远吗?

比起盛夏文业更喜冬日,虽说冬日给他诸多苦难但亦有更多期盼可今年文业并不想冬日来的太早,因为这是他在青州的最后一年冬,将行未行,令文业心中常有两人相斗,一人高声叫嚷去甚离州不如就在此处安度余生,一人也高声叫嚷为何不回离州?徒做他人样?

一开始,文业并未曾想过离开青州,后来东方云霖告诉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影子,文业心生动摇,再后来心中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叫嚷着回离州看母亲,文业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来掩饰着自己心中那份自卑,后来文业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想回离州还是想要逃避,只得在心中不断一遍又一遍的麻醉自己。

自己的修为早已寸步难进,依旧是心境的问题,可文业不知道究竟差了些什么,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想要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幼童,维护苍生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不解,疑惑,文业试过无数途径也无法凝气成丹,这一切的根源仍旧是心境。

文业不免悲叹一声。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阿月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回头看去,发瀑一泄而下,白衣如月,洁白无瑕,似是那月中佳人也应是这般样貌,阿月缓缓落座与文业身侧,带来一阵花香摇曳。

文业摇头道:“以至佳节,有些想家了。”

文业自然不愿将修行中的难处与阿姐明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故而随口一说,对于离州文业的记忆已经模糊,记不清巷弄记不清房屋,只有那几两人不断地撩拨他的心弦,对离州文业并未有多大感触,想的不过是离州的那几两人,可落在阿月耳中,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嘴角扯动一抹悲凉笑意,这悲凉文业自然没有看到,收起心神阿月问道:“文业,你如果回了家会忘记阿姐吗?”

文业摇头坚定如铁道:“绝对不会。”

小筑之内沉默了下来,两人相顾无话,文业感觉阿姐有些不对劲只当她是被即将到来的离别所困扰,心下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当他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场景之时,一声不响的呢喃宛若千斤巨锤狠狠砸在了文业心间。

“我若死了,你怎么办?”文业霎时神色一滞,继而莫名的慌乱油心而生,看向阿姐,她含笑瞧月光盈盈幽幽又道“我若死了,你就在离州好好生活,将阿姐记在心间便可。”

看阿姐神色,莫名的不安充斥着文业的心间,好似这一别当真是再也不见,蹭的一下由藤椅之上站起咬牙道:“阿姐,是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瞧文业紧张的小脸逗得阿月咯咯直笑幽幽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报什么仇。欺负我?阿姐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这九天十地无我不胜之物,况且……阿姐还要给你撑腰呢,怎么能死!”

文业缓缓落座,对于阿姐的强文业心中并没有一个认知,因为除了那伥虎之外文业并未见过其他得妖,也并未见过修行者,只是知道阿姐比自己强得多,尽管如此文业还是坚定道:“我不管,反正谁要欺负阿姐我就跟他玩命。”

喜色攀上阿月眉梢但却被她控制的极好,装作戏谑的样子打趣道:“阿姐这近十二年来对你非打即骂,饶是如此你还要替阿姐出头啊?”

文业笑道:“自然是文业做的不好惹阿姐生气,但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并没有关系,文业曾立誓要以手中双刀护苍生无恙护阿姐无恙,所以,谁也不可伤害阿姐。”

阿月听罢静默许久侧头看了一眼文业开口问道:“如果是我要伤害苍生呢?”

这一问,文业倒是没有想到,因为他根本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阿姐是个善妖又如何会伤害苍生?当阿姐问出这个问题,文业一时无话,竟真的在心间不断纠结两者之间究竟该如何做!看之窘迫模样阿月轻笑一下道:“逗你的。”

文业这才长舒一口浊气挠挠头道:“这个问题当真有些太难回答,不过我相信阿姐是不会伤害苍生的。”

阿月挑眉反问:“我可是妖哎,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文业摇头:“我不知道,但对于阿姐文业是一百个放心,不管世间如何看待妖族,文业立誓绝不杀一妖。

阿月知道文业当真做的出来。他向来便是这般执拗性子,只因为自己是妖而对天下妖族产生莫名的好感,文业是个善人,可是也正是因为太过良善才会令阿月不放心,只听她幽幽道:“人族之间有不少恶徒,妖鬼两族之间也是如此,遇到恶人恶妖恶鬼你大可不必留手,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便好!记住,你是我的人,世间除我之外任何物都不能欺负与你,回到人间之后阿姐宁愿你做欺负人的恶霸也不要做被欺负的懦夫,欺男霸女,横行天下又如何不可?天大的事阿姐都能给你兜着。”

此话倒也是阿月心中所想,尽管她自知依文业的脾性断然做不出恶事,修行中最为凶险的魔道阿月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文业只要恪守本心断然不会被魔道反噬,担心的反而是文业因为良善而受到恶人欺负,这在天下并不是什么辛密,可在青州,这个以法力构造而成的伊甸园之内文业又何曾看到过丁点恶事?所以阿月很是担心。

幼时痴傻的文业自然不知何为欺负,但时至今日在回想儿时种种文业又如何不明白阿姐话中所隐藏的担忧?回想幼时,被群童欺凌,若非王二娘每每都厉声驱散稚子,或许自己还会更加悲惨,文业浅笑一下点头道:“文业记下了。”

阿月看了他一眼问:“记下什么了?”

文业笑道:“子然天地行,但求心无愧!”

中秋以至,长明起灯。

除却新年,中秋是青州最为热闹的节日,那远在他乡的青州人士千里归家,只为邀月话桑麻,文业也酷爱中秋,因为每至此时,那花坊之中便会有诸多不远万里前来青州的文人墨客,那莺歌燕舞的花坊也唯有今日会成为一座诗坊。

三年前一位落魄书生落榜归家之时途径青州,醉酒之后写下:

“何处可堪寄梦魂,

月下花影倒金樽。

卿为长安风流客,

吾是兰陵落拓人。

而今愈恼纷飞雪

十载寒窗别梦痕

情知此夜非良夜

皆凭卮酒慰浮身”

那乔夫子听闻有落魄书生醉酒提诗似也想起自己落榜之时,故而从未踏进花坊的他也破天荒头一遭与花坊之内与之共饮,醉酒之后两人提诗一十二,后一传十,十传百,这不少诗词飞至天下,不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而花坊觉得文人墨客纵然穷苦了一些但有时候笔墨比刀剑更有用,故而也承人之美,将中秋设为诗会,自那之后每至中秋花坊之内文人墨客泷泽不绝,喝酒,提诗,由此诗会之内流传而出的千古名章不胜其数,而文业最喜一篇冷门小作,那是一位背刀游侠乘兴而作,未有华丽的词藻渲染,却引的文业对江湖有莫大的向往:

“我自壶中看大千

风雨人生若等闲

提醉笔,谱狂篇。

我与桂花两悠然。

借得浊酒词情涌,

笑傲乾坤又一年。”

江湖刀光剑影,词藻之间背刀游侠并未将生杀挂在嘴边,却以仍旧活着来描述江湖,一个残酷的江湖跃然与文业脑海之间,尽管后来文业再也没见过这个背刀客……

诗坊之内早已人满为患,在那不起眼一脚,文业正不断的打量着周遭,与之同桌的是三位看起来颇有些风华的墨客,三人互相问好,问起文业,文业也装作一副文人模样请礼做安,诗会很热闹,也算是天下读书人一个小小的盛宴,但文业知道更热闹的还在后面,诗坊并不强迫没人都要做诗,众文人也只是饮酒,待到喝的兴起才会提词助兴,文业虽饮酒但并不嗜酒,自幼便喜诗词歌赋的他便一杯接一杯的为同桌之人倒酒,自己写不出,难道还不能看他们写?

酒过三巡,在文业的好生伺候之下正面一位文人晃着脑袋起了身,也不废话,更无故意吆喝引人注目,但所有人几乎都同时停下来推杯换盏,将目光看向那高台之上:

“今夕是何夕,梦里度中秋。

临风扶摇直上,邀仙与共游。

数载人世萍踪,追忆总悠悠。

风过小幽径,云起寒宫眸。

落笔不觉岁三周。

姮娥一笑相语:何事敛眉头?

只叹功名未遂

更叹伊人难得

梦与人皆老

心似水空流”

词罢,落座,文业不免唏嘘,天下读书人天天万每年却只有那凤毛麟角的数个人才能够脱颖而出,也难怪世间诗词大多抑郁不得志,历朝历代几乎都是如此。一人落座一人又起,只瞧他步履虚浮,开口句不成句,但落笔似有东风绕笔,一手苍劲大字艳势如虹:

“皓月白衣桃花仙

持笛揽月醉梦间

时临瑶池提星句

也上均天赋月章

轻帝子,笑候王

天生傲骨伴疏狂

俗世利禄何足道

不及花间酒一觞

人醉去,事无休

孤云闲影自悠悠

世间花有千般样

花翁点眼共青秋

秦川幽,汉水流

任它俗世多风雨

我自忘忧不为愁”

愈来愈多看客不甘寂寞登台提诗,抒发心中抑郁不得志,或张狂,或相思,或念亲友,一字一词所包含的皆是自身经历的缩影,情之真意之切,这也正是为何许多百年前的文章时至今日仍旧令人观而生泪,字里行间所蕴藏的情意可跨越岁月长河令人心生感触,或许这便是读书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本意。

文业喜书,好书,近十二年间博览群书,但因脑袋不太灵光也没钻研出多大的学问,按照阿姐的说法,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百年之后仍旧黄土一捧,倒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个纨绔子弟,好好享受生活,文业听的冷汗直流,就算无法名垂千古也不能恶臭千年不是?况且欺男霸女这事文业还当真做不出来。

诗坊之内不乏有看热闹的有钱有权的主顾,瞧一堆文人抑郁不得志,也看诸多诗词隐隐有些反王家的趋势,有一个年轻人出了声,因为隔人众多,瞧不清其面貌,但声音却显得格外稳重令人不自觉信服:“诸位都是天下文人,提词写诗自然不在话下,但自己写自己的多无趣,不如我来给你们提字,你们以此字为诗,意下如何?”

男子也放言若谁能得魁首便赏银千两,于是诸多文人跃跃欲试,男子含笑写下一字“国”,便悄然离去,不消片刻,有人已经登台:

“梦系边塞心不安

兵戈戎马意弥坚

欲教壮志除顽恶

誓遂直节破虏还

人道兴国承万古

我当卫稷复千年”

那原本因郁郁不得志而迁怒王家的文人此时一个个化作忧国侠士纷纷以笔为当剑誓杀这数年间频频扰乱边塞安稳的蛮夷,一人唱罢一人又登台,此起彼伏,诗坊之内那些许文人被满坊豪情所动容,以笔做剑在高台之上舞将起来,但因为醉的狠了,踉跄一步摔下台了,那年轻人颇有俊秀的脸却有点点忧愁萦绕,看到这般场景才漏出一些笑意对身旁一妙龄女子笑道:“这可比红袖轻招好看的多。”

那女子不答,年轻人也不在言语看向那高台之间,诸多文人早已醉的狠了,些许早已伏案呼呼大睡,坊内醉汉之间文业是少有的清醒,纵然文业也多想七步成诗,但受困与学问张口却是句不成句,自知咏诗不是自己本领的文业并无气馁,而那年轻权贵子弟看诗坊之中诗意高涨于是唤来老鸨令舞女舞将一曲为之助兴。

年轻人出手极为阔绰,随手便是百两赏银老鸨顿时喜笑颜开令诸位舞女一字排开,青州花坊之内有一女善歌,宛若黄莺出谷,有一女善舞,广袖轻招百媚千娇,琴箫合鸣,一颦一笑之间勾魂夺魄,那平生穷苦的文人何曾看过如此?个个连饮酒也忘记了,盯着高台之上出了神。

歌者轻唱:

“春华去复还,兰叶几度开

月远思难寄,天近中秋来

浮生似若梦,小径已成苔

若为秋雨后,与谁共开怀

夜色撩人思,琴心似相识

伤心琴声梦,远人归亦迟”

一曲唱罢,中秋也一副凄凄惨惨戚戚,以往来此寻欢作乐的大多都是有钱的主顾,又怎么会理解词中所唱?但听在文人耳中却是相识至极,中秋向来是愁者更愁,不说天下,就论青州那命丧虎肚的人家中秋不过是徒增感伤罢了,看台之上舞者多媚,看台之下,思乡泪不休,不远万里来此赴宴的文人谁又不念家?可又道是:“今携众友一拼醉,只把他乡做我乡!”

诗坊之内,才情依旧,而文业却对窗盼外一轮皎月出神,不知时间多了多久,文业缓缓吐口却作诗词一副:

“不觉以历十二秋,风也潇潇,雨也潇潇,挥墨鱼龙锁寂寥。

一枕清寒黄粱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煮酒话梅忆旧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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