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徒然大盛,竟反制佛光,看鬼婴意欲鱼死网破,方青云也不敢托大迎剑而上,阴气护体,却不似鬼婴那般惨烈的恨,而是纯粹的阴,方青云吃百家饭习百家艺但他始终是出马弟子,尽管他并不知道出的是谁的马,但就这般纯粹的阴气是方青云使用的最为得心应手的术!
伏魔阵限制着鬼婴的行动,同时也限制着方青云的行动,只看阴气蔽月,竟瞧不清阴气中两人相斗场景,鬼婴的力量来源于绵延不绝的恨,恨意欲强,力量越大,看程公就在眼前却被方青云阻拦无法击杀,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忽而身形爆起,竟用双爪生生撕碎了方青云的护体阴气,方青云大骇,看鬼婴向他扑来忽而木剑擎地借力飞出战团,护体阴气被破,方青云脸色煞白,其肺腑之内早已扭曲一团,其破坏力不亚于筋脉尽断,他紧紧扣着案台弓着的身子不住颤抖,而鬼婴却向程公扑去,短暂的相安无事,方青云立马敛回御阵之气调理着内息,而失去伏魔阵压制的鬼婴此时更显其恐怖阴力,连厅内有镇店神兽护店的文业身躯都在不住的颤抖。
当鬼婴生生撕碎程公身躯之时他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同时他的力量也达到了顶点,但顶点之后,他的力量迅速的开始消散,因为他失去了方向,由恨而生的他在恨意已消之时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天下异闻之中尽管鬼魅害人不绝,但却从未听闻鬼魅报仇雪恨之后仍旧危害世间?为何?因为鬼魅的恨皆指向特定的某个人或某件事,待人和事都消失为云烟之后他们没了恨也没有了力量,这也是因和果。
鬼婴正在渐渐消散,但逐渐透明的身躯竟又渐渐地重合,因为他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那是他的父亲,他真正的父亲,程公还未死,它侧目,银眸好似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方青云,而方青云却不以为意,含笑而站,尽管他已然十分虚弱,但鬼婴又何尝不是,原本已然应该消散的它再次重聚,此举嫣然违背天理纲常,这也是术者常用的手段,在施术之时将生人的气抹去,将幻像的气提升到极致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而那些将幻像当做生人的鬼魅或许魂飞魄散之时也无法明白它所杀的不过是一个纸人。
但两世鬼婴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现端倪,其力量之强远超其他鬼魅。
“我杀了你!”
看鬼婴来势,方青云不急不忙幽幽道:“知道我为何对你没有杀心吗,因为寻常邪物断然不会如你一般能够如此完美的控制恨意与特定的某人,免不了控制不住恨意而滥杀无辜,而你却未伤园中一人,因此我觉得你本性不坏只是迷失了自我。”
鬼婴去势不停,但脸上却出现了极其古怪的神色,半善半恶,一半单纯无暇,喜笑颜开,一半修罗鬼相,凶相毕露。
“所以我想超度你,让你再世为人,我设法先除却你最原始的恨,在将你的善引导出来,你若想在做你娘的儿子便给我停下!”
最后一句方青云舌绽雷霆,好似平地惊雷,一字罢不止是被方青云气势所骇还是那鬼婴当真想要在世为人竟当真生生停住了去势,看着方青云,忽而双手抱头鬼泣不止,十分痛苦的模样。
半张单纯至极的稚嫩童脸是鬼婴的善。
半张青面獠牙的修罗鬼面是鬼婴的恶。
此两面皆是鬼婴,世间万道莫不是如此,一体双面,善恶同生,两者本是呈共同生长之势,但当某一种感情强大到足够压制另一种感情之时,被压制的那种情感则会陷入沉睡,善也好,恶也好皆是如此。
方青云以身作饵消减了鬼婴对其生父的恨,从而将鬼婴的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与此同时也提出了鬼婴不能拒绝的条件。
在世为人。
因恨而堕入鬼道的它便是已经放弃了在世为人的抉择,所以当听到方青云可以让它在世为人之后,鬼婴体内另一种力量也苏醒,与无尽的恶分庭相抗,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同一幅阴体之内不断地冲击相撞令鬼婴凄厉连连,方青云看着,同时也屏气调息着紊乱的真气。
渐渐的恶竟渐渐的重新压制了善,善意是因为被方青云所引导而出现,但恶却是灵体堕鬼之时便存在,所以当恶念重新占据鬼婴阴体之后方青云心中也不免哀叹一声,无论善还是恶都是它的一体双面,恶念重新占据身体的它势必已经失去了再世为人的想法,有的只是最纯粹的杀戮,看善念逐渐被恶像所取代,方青云为了保命又或者为了不让它再次成为只知杀戮的凶物,决定动手。
七星铜钱剑横卧于胸,方青云双指扫过铜钱剑刃,心念一动,金刚伏魔阵重新绽放出佛光,引导阴气覆与身形,方青云低语一声:“诛邪。”
继而身形冲天而起,无尽的佛光向他而来汇聚,阴气与佛光本是截然不同的真气本源,却在方青云的引导之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汇聚在一起,与半空之上凝聚而成一座高十米,宽三米的巨大佛像,非鬼相亦非佛像,起义至极。
“镇。”
方青云一声冷喝,巨大的佛像摊开手掌裹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向鬼婴轰去,院中顿时劲风四起,鬼婴之力不容小觑,方青云只得趁它两种力量相斗之时而偷袭才能一举将它轰杀,若是硬拼硬方青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佛掌愈来愈近,那鬼婴似也感受到深深的危险,獠牙半裸对佛像嘶吼,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然而这时文业突然推门而出,看了一眼战局飞身赶往鬼婴之处,方青云大喝一声:“文业,你干嘛,赶快躲开。”
“来不及与你解释。”文业说着双刀跃然于手,体内真力全无保留尽数施展开来,清晨院中浊露在文业御水决引导之下缓缓汇聚成屏障将鬼婴与之牢牢包裹其中,两种力量相撞,顿时尘土四起,方青云在看文业此般动作之后,全力施展的杀招亦强散四分,这强提强散不亚于被人重创,其后果是方青云犹若枯叶一般缓缓坠落于地,干瘪的丹田再无一丝真力来润养受到重创的经脉,待尘土散去,文业不知所踪,唯剩巨大深坑之内那平躺的一把惊龙。
“咳咳”
因为巨大力道而倒飞出去砸断院墙的文业落凤擎地在一片残砖断瓦的之间衣衫不整的爬起,在感叹死里逃生的同时,也迅速赶往方青云处,绵延的真气注入方青云体内,这才令他缓过来一口气,看着文业,眸中有些许恼怒,些许不解:“你在干什么?”
文业在为之注入真气的同时看向房内,也不答话,而此时,善念以若烛火一束摇摇欲坠,若是善念彻底陷入沉睡,今夜两人谁也没办法活着离开,顺着文业的目光看去,房内竟出现森森鬼火,紧接着一道微弱的阴气由房内传来,这微弱的阴气缓缓汇聚成型,慢悠悠的飘至院内。
“是她,秋菊。”方青云疑惑“秋菊的魂魄不是被鬼婴吃了吗?”
文业摇头:“我也不清楚,在我诵经之声她便突然出现。”
秋菊的魂魄却是被鬼婴啃食待尽,但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够有一丝残留于秋菊尸首之上,此时的秋菊阴魂好似没有任何意识,空洞的双眸只是不断地在院中飘荡。
然而秋菊阴魂的出现竟给了原本必死局面一丝转机,那原本就要熄灭的善念再看到其生母之后爆发出一声凄惨的鬼泣:“娘。”
紧接着那原本就要陷入沉睡的善念竟好似有了无尽的力量注入,瞬时压制的恶念,此时的鬼婴没有了方才那般惨绝人寰的凶气,而是有了童子模样,真力也纯净了起来,当恶念完全被压制,鬼婴也不再在修罗像而是与人类婴孩长相一般,他蹦跳着向秋菊怀中跑去,但秋菊那微弱的灵力又如何能够承受的住他的澎湃真力?还没有扑到秋菊怀中,劲风便将之吹散,原本欣喜万分的鬼婴竟呆站在原地,真力也变得不安躁动起来。
方青云出口道:“你们母子原本可以团聚,但因为你……这是你的罪。”
方青云出口,令狂暴的真力逐渐恢复平静,鬼婴似乎也认识道方青云是在帮自己于是带着哭腔道:“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大师,我该如何让我娘得到救赎?”
方青云开口道:“人魂人魄乃是诸天起运所化,你弑母气运原天理难容,但念你未铸成大错,我给你一个良方。”
鬼婴点头道:“请大师赐教。”
方青云干咳两声说道:“你身负生母气运,唯有在世为人将其气运还归本体,但你生母转世因为魂魄有缺定天生残缺,你可愿世世喂养直至气运归体?”
鬼婴点头道:“我愿。”
因为受创,方青云无心此时为之超度,掏出一气袋开口道:“若是如此,你便入此袋,待我寻一良辰吉日超度你母子两人在入轮回。”
鬼婴点头,在入一气袋之前打量了周遭世界,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入袋内,这一切做罢,方青云竟四仰八叉直直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感叹着死里逃生,但文业却是被他的一套理论深深吸引,出口询问,方青云也不吝啬所知解释道:“四十年前,靖祖与泰山问天,请下十八真罗汉转世,在此之前世人所知皆为人魂人魄是修行的产物,后降龙力士徐威熊民间传佛道,讲述世间精魄皆是诸天气运的化身,有些化身的气运垂怜比其他起运强悍一些所以世间多修行者,多妖鬼,此类气运得天独厚,是修仙的最好苗子,而所谓的修行在降龙力士口中不过是得到诸天气运的过程。只有真正得到诸天气运认可的人才能够飞升,算算人族,自千年之前俞夫子飞升之后至今再无一位飞升者。”
文业若有所思道:“这个理论倒是头一次听说,那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得到气运认可?”
方青云白了他一眼道:“若是有人知道这世间岂不是处处皆是仙人?你要想知道应该去问罗汉力士,而非问我,我知道个锤子。”
文业不依不饶道:“那我该去何处寻找降龙力士?”
方青云想了一下道:“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你想寻力士,可以去洛阳,金刚力士长居与洛阳,哎,可惜没有赶上十八力士同出的世代,不然非要好好看看那该是怎样的壮观场面。”
文业问道:“以后也有机会啊。”
方青云看了一眼文业眸中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幽幽道:“没机会了,世间只剩四位力士,镇守大靖四方王运,其余十四位力士皆死在妖皇破封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