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罢,日子又变得与之前一般无二,文业尝试着不同的方法凝气成丹,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双眸中那对修行的渴望竟是无法掩饰,他想要突破,想要在最后三个月内突破,似是想要对阿姐证明着什么,但直至离开最终他也未能突破,离开那一天,无人相送,唯有文业背着一众行李,行李两侧惊龙落凤安静的躺着,东方云霖与文业将行的前夜告知与他该如何离开青州,文业本想与阿姐好好的告别,但最后一次与阿姐相见已是半月之前,她只留了一个地址,说离州有一位故交,可暂且投靠与他。
文业心中有诸多话想与阿姐交谈,但到头来这些话也只能闷在心中,阿姐似乎铁了心的不与他相见,文业暗自垂伤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因为他害怕自己见到了阿姐便不想在离开青州……这样,倒还挺好。
按照东方云霖的交代,文业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那一棵参天蔽日的槐树,按照她的说法,此树往东行便可离开青州,立与槐树前文业始终迈不出那一步,末了,深叹一口气转身向青州方向跪下重重三个响头,文业看向雾蒙蒙的青州坚定道:“阿姐,文业定会再来寻你,此时文业心中有憾,有些话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想要对你明说,但阿姐不愿相见,文业也不会勉强,这些话待下次相见文业自当告知与阿姐!自此,别过。”
那群山之巅,阿月与东方云霖都在。离开水的东方云霖也幻化出双足以此代步,山巅之上,狂风肆意,但却无法吹动阿月的衣衫,她一席蓝衣,手持蓝油伞,这是与文业初次相见时的打扮。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呆呆的看着文业的方向,两人确实能看得到文业,可文业却看不到两人,东方云霖哀叹一声:“这小家伙走了,心中还有些不舍,要我天天对着这一片荒芜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阿月头也不回幽幽道:“你不是也要走了吗。”
东方云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说道:“在陪陪你吧,毕竟这世间除我之外你再无知心故友。”
阿月不答,似也默认东方云霖的话,末了她又道:“当真不去送送他?”
阿月摇头道:“不必了,又不是再也不见。”说罢,阿月转身望向那一片虚朦,眸中一抹杀意若隐若现“十二年的青州岁月让我险些忘记这里原本是什么模样了。”
随着阿月驱散法力,那青州原本热闹的景和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齑粉显现出原本的面貌,天空是碧绿的,其上盘旋着数之不尽的怨灵,大地是焦黑的,无数枯骨被隐藏与地面,或裸露在外,与繁华热闹的青州形成鲜明的对比!由此可看东方云霖口中的荒芜对此地是莫大的褒赞,或许修罗地狱更适合形容而今的青州!
阿月迈出一步,就那样轻轻的迈出一步,顿时狂风四起,她御风而行,步步皆是惊鸿,以不世之资踏过天端,周遭的场景并未能激起她眸中丝毫的涟漪,湖蓝色的长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艳红,那是比鲜血还要艳绝,阿月脸上再未浮现丝毫情感波动,大步向废墟之中那一恢宏宫宇而去,这是此地唯一完好的房屋,庞大但令人心生孤寂,王台之上,阿月一如往常喝起无忧酒,但却邪魅至极!
东方云霖暗自吐出一口浊气,这样的欺天才是她记忆中的欺天,看向王宫之外的修罗场景东方云霖能够猜想到那些尸骸死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此地从来都不是什么青州,在若干年前,它还唤作“妖域!”
夜宿山间,当被刺目的阳光照醒,文业坐起身子,看着周遭显得有些茫然,记忆中他拜别之后便踏上了路途,可刚刚迈过那棵槐树顿时只感天旋地转,昏厥过去,再醒来,自己以至离州山间,从此出往下看,离州城群貌尽收眼底,虽然与记忆中萧索的离州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城内三两标志性的建筑十二年也未曾改变!
文业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阿姐送他一程,故而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看离州就在眼前,便迅速向城中而去,相比于青州离州纵然没有它的繁华但相比之下离州才是文业出生的地方,立在离州大街,文业不免也感天旋地转,此时的离州与记忆中的样貌大相径庭,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随着身后传来一阵巨力,文业的身形顿时踉跄两步险些跌倒,看去,是一队镖人,推他的人膀大腰圆冷晒的看了文业一眼也未道歉继续向前走去,马队拖着诸多货物穿行与长街之上,文业也不往心里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王二娘家的面条店,记忆中那间小店极其宽敞,但而今文业只觉拥挤,小间之内只有两副桌椅,与对面那恢宏酒楼形成鲜明对比,来此吃饭的大多都是老叟,有不少文业有些脸熟但却记不得他叫什么,而十二年未见,王二娘早已佝偻了身躯,显得老态龙钟,文业本想与之相认,但王二娘在招待他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在门前与一众小老太唠起了家常,文业也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自顾自的吃起了面条。
游玩已久,文业才想起阿姐交代的地址,按照信件中的地址寻了过去,当福泽堂三字出现在眼前,文业自认找到了地方,但想贸然进入显得极其唐突,于是文业敲门许久却始终没有应答,心中道了一声谦便推门而入,本以是一处药铺,但屋内确是布满了佛像,在那收账处,文业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此时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伏案的信件,丝毫没有注意到文业的存在。
他乡遇故友原本就是一大幸事,文业走上前带着极其高兴的语气开口道:“我以为阿姐说的故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云兄。”
听到声响,方青云抬头,神情确是比吃了屎还难看,他想借文业的手教训剑无极不假,可是却不想做赔本的买卖,那欺天字里行间将自己当做了文业的保姆,这令方青云极其不忿,本想溜出去几天避避风头,但谁曾想刚收到信件文业就找上门来了。
可碍着欺天的面子,方青云也不好将文业赶出去,看着对方欣喜的眸方青云道:“我可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文业自来熟般卸下行李,四处打量了一下福泽堂,看有诸多阴事家伙心下也暗喜喃喃道:“还真巧,不用东奔西跑了。”
方青云无力的垂身与椅子上上下打量了文业一眼问道:“你想干嘛?”
文业侧头满是兴高采烈:“拜祭母亲啊?云兄这里有这么多阴钱我也不用到处跑了。”
方青云冷哼一声:“这些东西你用不着。”
文业疑惑道:“为什么?我掏钱买还不行?”
方青云幽幽道:“跟钱不钱的没有关系,而是你无处祭拜,我就跟你明说了吧,那片梅子林被荡平了,现在全是桑树,至于你母亲,怕是也被人给刨了吧。”
文业顿时呆滞原地,继而周身颤栗不止问:“怎么回事?那我母亲呢?”
方青云掏了掏耳朵笑:“那我怎么知道,兴许被迁坟他处,兴许曝尸荒野,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程老爷,毕竟拆除梅子林这事是他出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