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散会后,陈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每个组员分配任务,当然,王一鸣和马晓东那两个拖后腿的除外。
“小吴、大飞,你俩去把岑意欢死前一周内所有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包括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通通盘查一遍,但凡是在岑意欢遇害的时间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的统统给我带回来问话。”
“啊?头儿,可那会儿是大半夜啊…”吴凯杰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感觉自己已经离“过劳死”这三个字不远矣。
陈浩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掌往吴凯杰肩头上轻轻一捏,凑近他面前低声道:“怎么?嫌累啊?要不我带你去训练场替你做个大保健,帮你活络活络筋骨怎么样?”
吴凯杰顿时面如土色,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立马头摇得个跟拨浪鼓似的,曾经惨痛的回忆依然历历在目,那种被分筋错骨的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随即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朗声道:“头儿,你放心!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我应尽的职责,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
“嗯,孺子可教也。”陈浩满意地点了点头,甩手道:“行,那你们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
“得令!”吴凯杰昂首挺胸地行了个军礼,接着就像只从笼子里逃出生天的兔子一样,撒开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嘿,这小子跑那么快干嘛。”孟飞怔怔地望着吴凯杰消失的方向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后脚跟着走出了会议室。
紧接着陈浩朝严洛一指了指,干脆利落道:“你,跟我走,咱俩再去会会那个葛晴。”
严洛一没有应声,只是配合地听从对方的调遣跟了上去,虽说他内心有一百个不乐意,但毕竟公是公私是私,轻重主次他还是分得轻的。
没想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被王一鸣的声音给叫住了,“等等!”
陈浩脚步一顿,顶着一张不耐烦的黑脸转向王一鸣,眼下案子要紧,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去应付一个糟老头子,“啧,有屁快放,老子忙得很,没时间跟你在这儿扯淡。”
王一鸣这次倒是没有因为陈浩的出言不逊动怒,而是缓步走到陈浩面前摆出一张违和的笑脸好声好气道:“你看,既然是咱们联手破案那我们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要不这样,我和晓东就跟你们一块去吧,这样也方便我们了解情况,也省得等你回来再和我们交代一遍,你说是吧?”
陈浩看着眼前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的王一鸣心里一阵纳闷,这老家伙怕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吧?还是说知道自己没能力破案赶紧跑来抱住他这条大腿好邀功?
想了想,他认定多半是后者,只是比起这张虚伪的笑脸他宁愿看王一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感觉还比较像个人。
“行,你要想跟着去我也没意见,只要别扯后腿就行。”
王一鸣嘴角微微一抽,但好在他那套表面功夫的道行够深,即便心里头气得直骂娘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定的微笑,“嗐,怎么会呢?咱们俩听从指挥就是,放心,绝不给大伙儿添乱。”
不知何故,陈浩对着王一鸣这张笑脸怎么看怎么膈应,若是对方和一直自己对着干倒是好办,大不了各管各的,现在倒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一低头自己反而耍不起横来。
呵,好一招以退为进,想不到这老家伙关键时候还挺沉得住气的。
“那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随着陈浩一声令下,四个人便一同坐上陈浩的车子往葛晴的住所直奔而去。
……
路上,陈浩将之前从葛晴那里打探到的情况大致向王一鸣交代了一下,王一鸣随后也把有关于丁俊那部分的调查细节说了一遍。
丁俊,男,26岁,严重的异装癖爱好者,常以女装示人,两个月前被一名快递员发现死在家里的床上,死状和岑意欢的基本一样,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丁俊的身上有临死前留下的防卫性伤痕,而丁俊所住的地方位于市郊区的一间小平房里,由于位置偏僻的原因附近基本没什么住户,警方找不到目击者也没有监控可查,更糟糕的是,凶手在事后把家里从内到外都清理了一遍,所有的指纹和足迹统统被抹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到最后便成了一件积案。
“他死前是做什么的?”陈浩问道。
“没有固定职业,纯粹靠一些打临工兼职来糊口。”
“那家里呢?有些什么人?”
“老家在银川,家里兄妹一共四个,他是老二,高中一毕业就来江源打工,后来是家里的大姐来警局认领了尸体,经询问后才知道当初他是被父母从家里赶走的。”
“哦?为了什么?”
“就因为他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呗,父母嫌他丢了家里人的脸面,骂也没用打也没用,最后只能把他赶出家门,全家也只有一个大姐一直惦记着他,毕竟他小时候都是由这个大姐带大的,兄妹俩感情还算不错,但他姐姐家里的情况并不好,去年还被查出得了尿毒症,这个病可烧钱得很,没想丁俊知道了之后每个月都给她打五千块钱过去治病。”
“五千?!他哪来那么多钱?”陈浩颇感诧异道,一旁副驾上的严洛一也同时向王一鸣投去一个惊讶的眼神,即便是他这样省吃俭用的人一个月也只能省出三千块钱,更何况丁俊只是个打工的,每个月还要缴房租和水电煤,就算是不吃不喝也省不出五千块大洋啊。
“这个嘛我们也查过,但是他的银行卡上并没有转账记录,八成拿的是现金,我们从他一个比较好的小姐妹那里打听到,好像是他出去做家教时赚的,因为教得好,雇主一高兴自然就给得多呗。”
陈浩嘴里不禁发出一声冷哼:“这倒是巧哈,一缺钱就有雇主送钱给他,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呃…那你知道他是教什么的吗?”严洛一忍不住开口问道,其实原本他并不想多话,但他实在太好奇这钱是怎么挣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去兼职做个家教什么的,这样一来他说不定就能付得起养老院VIP房间的费用了。
“啊?这…”王一鸣楞了楞,对严洛一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知该如何作答,哂笑道:“你对人家教什么那么感兴趣干嘛?难不成你也想去兼职做家教啊?”
严洛一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哦,我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欸?小伙子,我看你年纪挺小的,刚进刑警队呢吧?”王一鸣突然转变话题道。
严洛一微微一怔,没想到王一鸣竟会关心起自己来,随即微笑颔首道:“嗯,是啊,才来了两三个月。”
“哟,那挺巧的,晓东也刚进我们东区刑警队,我猜你俩年纪应该差不多吧?”王一鸣指了指身旁其貌不扬的马晓东说道。
“哦,应该是吧。”严洛一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觉王一鸣这套说话模式就像是在跟他套近乎似的,听着有点儿别扭。
王一鸣暗暗用手肘戳了一下身旁还在神游中的马晓东,马晓东接到信号后便朝着严洛一一脸憨笑道:“你好,我叫马晓东,还望两位能多多指教。”
严洛一被马晓东这句“多多指教”说得有些难为情,想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菜鸟罢了,哪有什么资格指教别人。
“诶,你多大?我今年25,上个月刚从派出所调任上来的。”马晓东向严洛一做起了自我介绍。
严洛一一听对方也是从派出所里出来的忽然便生出一种别有的亲切感,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增添了几分热度,“我叫严洛一,27,比你大点,我也是派出所出来的。”
“哟,是吗?那咱俩还挺有缘的,我是南郊派出所的,你是哪儿的呀?”
“我是…”
“行了!我说你们俩相亲呢,还没完了是吧!”陈浩用一声厉喝打断了耳边热络的交谈,众人噤声,整个车厢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陈浩板着脸朝后视镜里的马晓东狠戳了一眼,兴许是自己多心,总觉得这个马晓东好像是在刻意地接近严洛一,特别是那副殷勤的嘴脸看得他直冒肝火,恨不得一脚把这傻X从车上踹下去。
见气氛骤冷王一鸣便打起了圆场,“嗐,只不过闲聊两句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瞧把人俩孩子吓得。”
陈浩用冷峻的目光朝身后的王一鸣睨了一眼,沉声道:“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有这闲情逸致不如多想想案子,少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事情上。”陈浩这话带着点一语双关的意思,饶是王一鸣这样的人精也差点以为被陈浩看出了什么来,当下心里一虚,不敢再多言。
二十分钟之后,陈浩一行人出现在了葛晴家的门前,结果按了半天门铃才等有人来开门,而正当睡眼惺忪的葛晴抬眼看见门外站着的来人时,原本半睁着的眼皮一下撑得老大,嘴里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陈…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