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沈怀义面前。

拦着他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神态明显就有点怂。

被沈怀义摁住的赵大眼感觉不妙，急眼道：“沈怀义，你可知道我是谁的人？我老板高兴海是小刀会中人！这笔生意就是他派我来谈的！要是动了我，别说是你，就你家哥哥弟弟一个都别想活。”

威胁我？

沈怀义闻言杀心顿起。

他不屑再和这厮做嘴上的撕扯，直接从赵大眼的肩膀上把青子拔-出来，在手心旋了个漂亮的刀花。

寒芒四射间。

沈怀义心如平湖，手也极稳的道了声：“走好。”

利刃便狠狠捅进赵大眼的脖子。

噗！

赵大眼顿觉喉咙一凉。

所谓的闸北狠角，就这么烟消云散。

沈怀义接着把刀在袖口正反一抹，直接出门。

赵大眼带来的几个人，手里明明也有家伙。

在他的江湖威名，和血的事实面前，竟不敢动手步步后退！

沈怀义旁若无人的下楼后，刚出茶馆门就见长街上混乱不堪。

原来就在他刚刚杀人的功夫。

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的兵（注1），以及上海县的警察，包括法租界的巡捕已集体出动驱赶群众。

这些兵痞或者走狗抡着手里的棍子，马鞭，对手无寸铁的群众劈头盖脸的乱打。

群众满腔热血顿时凉透。

等身材高大的红头阿三和出手刁狠的安南猴子出场。

数万人的集会终于崩解。

人们丢下手里的旗帜或标语，纷纷四散。

这种情况下，个人武力再强也是白搭。

沈怀义纵有颗不平的心，也只能随波逐流的混进人群，准备先回十六铺再说。

但他走出没百米远忽然发现前面当街有个长得芦苇杆似的军官，叉着腰咋咋呼呼的说什么要抓乱党。

可他手下的三个兵痞拉着的，却是个穿着学生装的漂亮女孩。

女孩拼命挣扎，她周围也有几个男女同学帮忙，却拉扯不过当兵的。

等沈怀义看清女孩面貌，他不由一惊。

因为女孩居然是他东家宋树森的掌上明珠宋轻眉！

这丫头怎么跑来这里！

沈怀义头大如斗，又不能不管。

他只能哈腰贴过去。

这时那军官见手下已经把小美人摁住，正喜笑颜开的琢磨，回去就把这丫头吃了。

忽有只大手从背后拽住他提枪的手腕。

沈怀义接着一膝顶上他的腰眼，军官就捂着后腰倒下，连枪都落在了沈怀义手里。

附近的几个兵，看到他偷袭长官，都惊呆。

沈怀义直接再一脚踹上要爬起来的军官的脸，随即轮动毛瑟短枪，砰砰砰，朝天三发。

枪声一响，人群大乱。

口鼻流血的军官，和其余士兵也不敢动弹了。

只有宋轻眉顿时惊喜，是怀义哥！

沈怀义却没和她说话，而是经验非常老道的用北地口音喝道：“命是自己的，还上不上，老少爷们自己掂量。”

接着他再开一枪，把还拽着宋轻眉粉臂的那厮的帽子都打飞。

这年头的兵，尤其是卢永祥的兵，都是踏马的鱼腩。

平时欺负老百姓那叫个凶猛。

对上洋人或者悍匪，当街跪下喊爹娘都不稀奇。

沈怀义露出这一手后，他们就彻底怂了。

沈怀义随即上前揪过宋轻眉就跑，其余爱国学生借机一哄而散。

那个军官估摸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亏。

爬起来后抓狂的捂着脸嚎道：“给老子追！”

嗓子都喊破音的那种。

在他的逼迫下，当兵的明知沈怀义不好惹，也只能硬着头皮呼朋唤友的追去。

军官瞅他们磨洋工的德性，也晓得不能全靠他们，马上又汇报上面，说有北边来的悍匪夺枪打人。

他倒也不算瞎说。

毕竟被沈怀义打飞的那只军帽上的洞眼醒目。

卢永祥闻讯顿时炸了，抓！

可这个时候。

沈怀义都已经带宋轻眉跑到通往隔壁城隍庙鸟市的一处小弄堂里。

女孩子的体力不如男人。

玩命跑半天后，宋轻眉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

她靠在爬了半截青苔的旧石墙上，捂着胸口往下瘫不算，还小狗似的不停吐舌头。

沈怀义催促她快点走。

宋轻眉上气不接下气说：“怀义哥，阿拉真跑不动了，心扑通扑通的，不行侬先走吧。”

“这不是屁话吗？我玩命把你从当兵的手里抢下来，难道再把你丢了？”沈怀义都无语。

“侬骂人！”宋轻眉很气：“侬不许骂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计较这些，我就是个粗人好伐。”沈怀义磕头作揖：“小姑奶奶，你再不走我背你了啊。”

宋轻眉很端庄，男女授受不亲！

她忙捂住鸽子大的胸口说：“侬休想。”

沈怀义几乎吐血，心想我在十六铺为你爹抢地盘都没这么累！

真正是造孽！

情况危急他也不管了，扑上去就把宋轻眉扛起。

宋轻眉忙惊呼：“哎，沈怀义侬要死啊！”

两条腿乱踢不算，小拳头还望沈怀义背上咚咚咚的砸。

沈怀义也是急眼了，干脆挥手对她屁股一巴掌，喝道：“别闹。”

宋轻眉就不动了。

都没了声。

扛着她的沈怀义自然看不到，女孩的脸已经红的几乎滴血。

打阿拉屁屁！沈怀义，阿拉和侬没完！

宋轻眉正恨恨发誓，忽然嗅到沈怀义身上混合着洋碱的汗味。

除了阿爹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这么接近。

和阿爹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呢，还挺好闻的，哎呀……她正昏头昏脑，沈怀义一把将她放下，并粗暴的将她拽在身侧，原来他们已经来到小弄堂那头。

鸟市街上有些兵。

沈怀义见状不由皱起眉头。

这时躲在他身边的宋轻眉忍不住探头探脑，沈怀义正好转头。

他的嘴就不小心就碰上少女光洁的额头。

少女的幽香扑鼻。

沈怀义……

宋轻眉也愣在当场。

沈怀义很快反应过来，装的若无其事的说：“等那些兵走了我们再走。”

“阿拉听侬的。”宋轻眉垂头，齐耳短发遮住俏脸。

沈怀义？？？

正这时。

他们背后响起些脚步声，有人在说：“看看巷子里有没有躲着的。”

不好，有人追来了！

沈怀义赶紧拽宋轻眉往外走。

亏得这个时候之前的兵已经过去。

但这么下去毕竟不是个办法。

沈怀义正焦急。

鸟市街边一家百货小店的门忽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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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刻淞沪镇守使其实是郑汝成。

他死亡时间是15年11月10日，幕后主使陈其美又在16年5月18被张宗昌刺杀。

碍于陈其美在近代史上的特殊性，因此直接略过这两个人物，请考据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