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海说这话有他的道理。
所谓闸北。
是先有闸,才有北。
清代康熙十四年(1675年),清廷在今福建路桥附近的吴淞江上建了一座水闸,就是后来所称的老闸。
雍正十三年(1735年),清廷又在老闸西面三里外的金家湾(今新闸路桥附近)建一水闸,称为新闸。
到嘉庆年间,因吴淞江上船来船往,贸易兴旺,在老闸和新闸周围形成了两个市集,新闸市集为吴淞江下游航运的主要舶船地,集上有船作、铁铺和商肆,市面较盛,而市集附近的吴淞江北岸区域大多仍是田野。
上海开埠以后,新闸、老闸的北面也开始发展,闸北之名才开始出现。
在闸北吃场面饭的高兴海,自然有懂码头行当的手下。
所以他才这么说。
陈永健闻言却叹了口气,评价高兴海道:“你看看你,心太大。”
他拿出自己的理由:“宋树森毕竟是十六铺的本地人,就好比将来公共租界其他地方,又或者法租界,你都安排自己人去亲自管?你管得来吗?你派人看着就是!”
这是老成的做法。
但每个人的出发点不同。
陈永健是从全局考虑。
可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不来高兴海。
高兴海都无语了,心想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却把实惠给我的手下败将,然后你还说我心大?
所谓派人看着,我又能看个什么东西?
到时候钱和货都在宋树森手上走,我难道就等你们点赏钱不成!
高兴海顿时很不爽。
只是他现在得罪不起陈永健,便没和他再讨论此事,只想,等我收拾了沈家弟兄,直接再把宋树森弄死,到时候看你还找谁!
他便连声说好,随即避开这个话题,怂恿娘们去纠缠陈永健。
他们两人浪荡时。
高兴海的一众门下则在门外守着,以防备十六铺那边来找场子。
这几十号被高兴海从赌档烟馆等地方抽调出来的人马,都是清一色的精壮汉子,腰间也都鼓囊囊的塞着家伙。
如果十六铺的人来,他们一声呼啸还能召集更多的人,让沈家弟兄有来无回!
但很快就有消息说,沈家弟兄正躲着疗伤呢。
至于十六铺的人也都缩着,甚至有人幸灾乐祸此事。
门人进来当着陈永健的面汇报这个情况后。
高兴海便完全自信起来,他傲然的和陈永健道:“不要三天了,两天。”
这厮竖起两根指头,满脸油光的表示:“今天的一顿打,看来把十六铺那边的心气打散了,那么接下来两天之内,我就能让他们弟兄跪着和我说话。”
“到第三天。”高兴海又竖起第三根指头:“我就能为大帅把报馆的事情办妥,您就等好消息吧。”
“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陈永健顿时很满意举杯。
他们却不知道。
这个时候。
沈怀义已经来到了闸北地界。
并且和卡德罗夫,以及小卡带的三十个饿的眼都发绿的白俄碰上了头!
双方相遇的地点在江湾铁路边。
这里具体的位置是公共租界往西,和法租界的北面。
地处后世繁华的静安区。
但现在只是片旷野。
沈怀义坐在片废弃枕木上。
1876年建成的淞沪铁路,从他面前往北,直通蕰藻浜大桥。
白俄们抵达后,才知道卡德罗夫要见的是他。
好几个白俄都懵了。
毕竟昨天双方才干过一场。
就是这厮让他们好多弟兄,给租界的巡捕收拾的不轻。
怎么今天又和他合作了呢?
卡德罗夫也不解释,丢下众人来到沈怀义面前谈事。
要说这货到底是只毛子,很难养熟的那种。
他冲沈怀义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今天你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别怪我……”
沈怀义直接起身抽枪顶在他的脑门上,卡德罗夫就卡了壳。
白俄们见状惊的纷纷喝骂。
沈怀义一笑收枪,对卡德罗夫语气非常稳的道:“后面就是苏州河,你应该记得我的水性。所以你既然选择来了,就别说这种伤害友情的屁话。”
卡德罗夫装-逼未遂,很恼火的瞪着沈怀义道:“说吧,具体什么事。”
直接说事最好了。
沈怀义道:“就在今天下午,我安排我的弟兄做诱饵,钓出了这里的一个家伙。”
“现在那个混蛋担心我的报复,将所有人手都聚集起来。”
“而这正是我们发财的好机会。”
“我的意思是,让你的人去扫了这个区域内,你们看到的赌场,烟馆。”
“但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就必须撤走。”
“你也不要杀那些顾客,只拿钱就好。”
“得到的,我三,你们七。”
“如何?”
卡德罗夫心想,扫荡烟馆赌场确实来钱,尤其那些护卫都被调走了。
但你做什么呢?你的人呢?
“我的人在他们该待着的地方。”
沈怀义摸出包烟,自己叼上,分了根给对方,把剩下的又甩给其余的白俄。
然后继续道:“至于我要做什么,很简单,你的人会让他不得不调出人手抵抗你们,那么我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样啊。”卡德罗夫觉得行,同时觉得沈怀义之前告诫他十五分钟就撤的那句话,算靠谱。
但沈怀义接着又对他道:“然后明天晚上我们再来一趟。”
“明天?”卡德罗夫有些跟不上沈怀义的思路。
沈怀义和他解释道:“赌场和烟馆的老板为了长期的生意,我的目标为了他的尊严,都一定会尽快恢复秩序。那么他们就会调拨更多的资金,但这个时候我们又出现了……”
没等沈怀义说完,卡德罗夫就懂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
卡德罗夫问沈怀义:“明天晚上如果对方有所准备怎么办?要是我们出现死伤怎么办。”
还有点脑子嘛。
沈怀义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明天晚上,我们针对的就是赌客,这样一来,他的场子不安全,赌客也不安全!而针对赌客,几乎不会出现麻烦。”
“至于你说的死伤问题。”沈怀义毫不客气的反问对方:“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今天下午我亲兄弟被高兴海的人弄伤,我难道也让你贴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