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货的声音真如见鬼似的，特惊惶。
杨度平立刻问沈怀义：“来的可是白俄？”
“嗯，他们是来送钱的。”沈怀义道。
他这句话一说，杨度平都好奇了。
洋人重利且无信，他们昨天捞到好处后，还记得送钱给你？
等沈怀义出门，他和张振东也站到了门外。
先一步出去的沈怀义看到，被围观的几个洋人果然是卡德罗夫他们。
小卡今天倒不张扬，只带了五个人。
但这货的形象已和之前的落魄模样不同。
他没再穿之前那种脏兮兮的水手坎肩，而是换了崭新的西服，连脚下的皮鞋都亮的能照出女人的裙底。
他身后的几个弟兄也是一样的打扮。
就连发型都是新弄的，两边青皮中间短寸的那种。
整个造型，很有点“剃刀党”的味道。
从上到下一股子西装暴徒的气质。
沈怀义顿时乐了。
卡德罗夫看到他也很乐呵。
他冲沈怀义伸出巴掌来，咧嘴大笑道：“哥们。收获很不错，你知道吗？”
沈怀义道：“我当然知道，要知道你走后，我就去将那个家伙的手崩碎了。”
“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卡德罗夫大笑着将手里那个相当沉重的小箱子交给沈怀义，低声道：“总共三万多，给你八千，其中一千是大洋，其余的是金条。”
沈怀义接过箱子，先从兜里摸出烟来，丢了根给小卡，自己叼上根，然后将其余的甩给那几个白俄。
这动作就和他昨天在铁轨边安排卡德罗夫发财时一模一样。
话说沈怀义既然能给他们带来利益，那些白俄对沈怀义自然没有对寻常中国人的轻视。
其中一个家伙甚至嘻嘻哈哈的接着烟后，居然还用中文说了句：“谢谢老板。”
码头上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倒了一地。
站在那里的杨度平和张振东虽不像百姓这么吃惊，但亲眼目睹沈怀义和白俄融洽的关系也很意外。
杨度平喃喃道：“这小子能混啊。”
张振东不由笑了：“我还是头次听你这么夸人。”
“能混，但走不走的长，我还得看看。”杨度平意味深长的道。
这时沈怀义打开箱子扫了眼，随即取出里面两根金条塞给对方。
卡德罗夫惊讶的问：“沈，你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根麻烦你交给被我打伤的那个家伙，但你必须警告他，如果下次他再敢侮辱中国人，我一定杀了他，另外一根给你的妹妹，我记得她帮忙传信的人情。”
“你真踏马慷慨，好吧，我替他们谢谢你。然后作为朋友我想问问，今天是不是还继续？”
“当然继续，就按着我说的那样，这次只针对赌客，并告诉他们，我们打的就是高的场子。”
“高？好的。不过那家伙不是被你打了一枪，还被你燃烧掉了吗？”
什么叫燃烧掉了！
你的汉语还得练啊！
沈怀义哭笑不得的说：“还没死呢。我很想让他体会那种，地盘和经济包括名誉都被我摧毁，还无能为力的痛苦，所以我才刻意留了他半条命。”
“你真有劲！”毛子闻言三观非常扭曲的赞赏沈怀义的主张。
沈怀义随即问对方分赃时手下表现如何。
卡德罗夫说，他在分赃时干死两个贪财的家伙，其他人就很听话了。
这也很附和沈怀义的胃口。
沈怀义赞道：“做的对，小卡，死亡让人敬畏，财富让人跟随，两者之后还需要有规矩，而我们应该是制定规矩的人。”
卡德罗夫眼睛一亮：“这是至理名言。”
又寒暄几句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毛子们便先回去休息。
沈怀义则丢下满场复杂的眼神，再度回到了货栈。
一进屋。
沈怀义就将箱子打开。
满箱金银耀眼。
沈怀义道：“这是昨天我的白俄朋友从高兴海那边洗来的。承蒙少公子看得起，也佩服杨大先生您的气度，这就当我不知天高地厚惹事后，给两位的赔罪吧。”
他说完啪的声合上箱子，往张振东面前一推，静静的看着杨度平。
张振东也看向杨度平。
杨度平的手摩挲着这个精致的小皮箱表面的纹路，笑眯眯的道：“无功不受禄，你想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如果大先生肯出手更好了。”沈怀义道：“坑害我兄弟的周文强如今躲在闸北，我想请……”
杨度平不等他说完就呵呵起来，指着沈怀义说：“小儿果然狡诈，但这不行。”
张振东也笑了：“先别说杀鸡焉用牛刀，我杨叔为你出面，岂不是和对面直接摆明车马了？”
沈怀义开口时并没报这种希望，他想的其实也不是这个。
但要求得层层递进。
沈怀义立刻改口：“那等我收拾了高兴海之后，能否请杨大先生出个面呢？”
“我已经打听过你。”杨度平答非所问道：“你们弟兄三人，是民国元年来的沪上，靠自己的敢打敢杀，知恩图报，获得了城隍会宋树森的信任……如果只是这样，你一辈子也就是个红棍人物，但这次的事情里，倒是让我看出了你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说着杨度平起身带张振东往外走，口中则道：“少年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懂，只是不是谁都能站在大树下面的，这箱东西我暂时不要，因为接下来你用钱的地方不少。”
沈怀义顿时明白张仁奎方面目前是不会亲自下场的。
不过杨度平今天对自己已经印象深刻。
再说沈怀义自信自己的后招能够闪耀他的眼睛。
于是沈怀义见他婉拒也不着急，只拱手道：“那就请大先生拭目以待。”
不想杨度平随即丢出一句：“嗯，年轻人有些豪气是好的，但做事不能顾头不顾腚。卢永祥的参谋叫陈永健，是个真正狡诈的人物，他确实在负责开拓卢永祥的烟土生意。另外就在我和振东来之前，他已经通过关系把你弟弟怀仁抓去了小东门巡捕房。”
听到这句话，沈怀义大吃一惊：“怀仁被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