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老狗终于把话挑明。
宋妈瞬间爆炸:“侬嫌弃阿拉养不出是不是?侬话里带勾以为阿拉不晓得!”
“宋树森,阿拉告诉侬,侬在外头搞不要紧,但哪个狐狸精敢进门,侬先过轻眉那一关再讲!”
接着她就开始抹眼泪,痛骂负心汉道:“当时阿拉瞎了眼才嫁给侬,那时候侬要钱木得,要脸也木得……”
拉车的车夫一路竖着耳朵听。
这才晓得,宋树森这么大个老板,娶妻时竟是个穷逼。
原来他是靠丈人家翻身的呀。
白相货!
宋树森的脸皮则在疯狂抽搐,侬是下嫁侬是下嫁!
侬讲一辈子了!
侧娘比,侬死特的老子当时还想让阿拉改姓!
这个仇,阿拉不讲。
但阿拉木有忘!
夫妻俩正对招呢。
路边忽然冲出七八个军汉,上来拿枪逼开车夫,然后也不管宋树森夫妻大呼小叫,卷着他们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这些军汉在消失之前,对车夫说了句话。
“让沈怀义今晚七点等电话。”
车夫拼命往回赶。
他们进门时,宋轻眉正乐呵呵的在院落里逗小猫。
两个车夫看到她就哭诉道:“小姐,不得了哇,阿拉刚把东家夫妻拉出租界,就被群军汉拿枪……”
宋轻眉听完情况花容失色,佣人林妈也急的在边上跺脚,连声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沈怀义!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现在害的东家都给绑了……”
宋轻眉到底读过书,惊慌后很快抓住重点。
对方既要找沈怀义,爹妈现在应该没有危险。
那就先找沈怀义啊。
她又想,沈怀义最近常和白俄还有英国人搅合在一起。
那么沈怀义在公共租界的可能更大。
于是宋家上下很快散了出去。
宋轻眉则自己坐上黄包车,亲自往公共租界去。
这个时候。
沈怀义已经将格罗斯的外甥交给了威廉。
一如他判断的那样。
虽说在目前的欧洲战场。
沙俄和英国人同在协约国阵营。
但这并不妨碍,英国人放过任何作弄沙俄的机会。
所以当沈怀义把情况说明后。
威廉包括威廉的上司,金发碧眼的英军上尉理查德都很振奋。
他们立刻把呼天抢地的索罗抓了进去。
然后任家仲就像个傻子似的缩在边上,看沈怀义和三个英国人热闹的打屁。
洋人也是有“人靠衣装”的社会关系逻辑的。
无论是理查德以及威廉,看到沈怀义的洋车西服,当然更重要是沈怀义本身的谈吐气质所致。
他们都没把沈怀义当成普通的中国人看待。
等谢尔比介绍沈怀义捏造的诸多经历后。
理查德和威廉的态度就更亲热了些。
陌生者之间找的话题,都会往共同的方向靠拢。
他们既是军人。
大家干脆就聊起目前的一战来。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于1914年7月28日。
到1918年11月11日才会终结。
现在是1915年5月,战争正酣。
目前的情况是。
意大利倒戈加入了协约国阵营。
这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对于协约国方面坏的消息更多。
首先是加里波利之战打的很艰难,有消息称英法联军已经无法实现预定的战略目标。
另外就是东线俄军受国内局势影响,士气不振。
虽说他们牵扯了德国人的精力。
但无论是去年8月,在坦能堡第二集团军的成建制被消灭,和9月马祖里河战役的失败。
都让西方世界对沙俄既鄙视也担忧。
所以几个英国人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沈怀义却对局势充满乐观。
同时觉得这也是展现自己,提前伏笔人设的机会。
于是他主动出击,和他们分析形势道:“你们也知道我走过很多地方。”
“其实我也去过普鲁士。”
“德国人是很了不起,但德国人面对的是半个世界,而他们的盟友太差了。”
“比如奥匈帝国,比如奥斯曼帝国。”
“这两个帝国对于治下的统治力其实很薄弱,漫长的战争带来巨大的经济消耗,最基本的反应就是民不聊生……我想聪明如英国的高层一定会从这些方面入手,当德国人的羽翼被剪除后,他们必定独木难支。”
“另外一方面,沙俄的统治本就风雨飘摇。”
“不过不必太担心,他们还能在东线继续发挥余热……”
沈怀义的分析高屋建瓴,虽没有详细的数据支撑,但沈怀义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废话不是,他说的就是历史。
几个英国人的心情,在他的感染下顿时好了些。
既然他表现的像个先知。
理查德忍不住就问他:“麦克,既然这样你觉得还有多久才会结束?”
“这很难说,但我想再过一年,战场局势一定会有重大转折。”
说到这里,沈怀义就卖弄起来:“凡尔登是西线双方的必争之地,德国人一定不会放过那里,但我打赌,只要英法联军扛过他们开始的三板斧,再在索姆河等地进行牵扯的话,德国人最终只会丢盔弃甲。”
“凡尔登?那可是个法国要塞。”
“是的,理查德上尉。”沈怀义说。
理查德都乐了,因为沈怀义的表情太过笃定。
可大家只是些小人物。
他便忍不住带了点调侃的语气道:“麦克,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这样发展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推荐给我们的长官的。”
“长官,我觉得麦克说的很有道理。”谢尔比忽然开口。
见大家齐齐看向自己,谢尔比有些尴尬,但坚持道:“因为我是从埃拉河战役负伤后提前退伍的。在前线时,我知道德国人和我们都在围绕出海口作战。”
“然后呢?”理查德再度认真起来,他必须尊重一线战士的判断。
谢尔比耸耸肩:“阵地战很艰难,但双方都在僵持,于是军中有传言,德国人应该会选择另外一个方向,从陆地打过去。”
沈怀义接过谢尔比的话头,踢动地上的石子:“这里是德国,英国在海峡那头,德国人如果走不了海路,卢森堡和凡尔登一线就是他们必选之地,因为凡尔登后面的地势平坦适合大军行动,距离巴黎的路程也最短。这就是我的判断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