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提着洋油灯的青皮接着就准备去敲门。
沈怀义却摁住了他,问:“里面有娘们不?”
青皮点头。
沈怀义咬牙道:“老子为他跑了半宿,他特娘的居然搂着娘们睡觉。你先下去,免得他在你面前丢了人,回头拿你出气。”
青皮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既惊且感动,心想这位军爷真是面冷心善。
要是他打爷叔几个嘴巴子,回头爷叔拿我撒气,到时候我是受着呢还是受着呢?
沈怀义已轰的一脚踹开薄薄的门板,然后就这么提着灯晃了进去。
那青皮瞅他动手的气概,心想到底是卢大帅的人,看人家这这牛逼劲!
我要是哪天也能混的人家这样,也得给老使唤我的舞厅王三他们一顿生活才解气!
然后这厮就赶紧往下溜。
而沈怀义进门后,室内先传来声女子的尖叫。
高兴海也被惊醒。
但这货喝多了,就算醒来也懵的很,只撑着胳膊半起身呆呆的看着沈怀义。
直到沈怀义将灯慢条斯理的放去他床边,拉过边上的凳子坐下,高兴海才沉声问:“你是哪个……”
咔——沈怀义将枪钉在他脑门上,大拇指挑开毛瑟短打的保险。
高兴海立刻不敢动弹。
至于那女的吓得又尖叫了声,索性缩进薄毯里蒙住了头。
沈怀义惊鸿一瞥,这娘们腰间的游泳圈醒目。
他再看高兴海那副猪头样,沈怀义便赞道:“果然是猪配猪,狗骑狗,高兴海你这眼光可以啊。”
“兄弟到底是哪位?我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弟兄……”高兴海到底是老-江湖,知道自己给枪怼着脑门,不是狂的时候,上来就先服软。
他同时暗暗打量剑眉星目的沈怀义,猛然间感觉出点什么。
沈怀义一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高兴海惊恐的试探问:“你莫非是沈怀义?你,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弄你。
但沈怀义骂道:“谁是沈怀义?”
说着他摁住高兴海的脑袋,把手里的枪戳在对方支撑身体的左手上,直接扣动扳机。
澎——沉闷的枪声在斗室炸响。
高兴海的手被近在咫尺的火器轰的白骨都露出!
只把这厮疼的缩成个虾米,还将陪睡的舞-女给踹下了床。
沈怀义乐的不连累无辜,起身将床尾的洋油灯提起冲高兴海的脑门猛灌下去。
只听轰的声响,高兴海所在位置立刻冒出股巨大的火球。
沈怀义随即一脚踹开二楼窗户,跳下去往西疾跑了几十米后,站在暗处回头看。
旅馆二楼的那间房里人影火光乱舞。
高兴海在喊救命,女人在嚎,还有闻讯赶来的高兴海的手下惊慌失措。
紧接着隔壁金河舞厅的大门打开,也窜出了三四条人影。
沈怀义举起枪对准金河舞厅的招牌。
澎的声响,招牌粉碎。
那几个人吓得缩去地上。
沈怀义大喊一句:“给爷趴一盏茶的功夫,敢起来就打死你们。”才收起枪翻身往南去。
对方当真不敢动弹。
而沈怀义一路既无人敢追,也没阻拦。
他轻轻松松就回到了十六铺。
然后沈怀义先找个僻静地把还有两颗子弹的毛瑟拆开,丢进水深处,最后才摸进白七家。
白七很警觉。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赶紧出来小声问他情况。
沈怀义一笑,也不和他细说,只道:“明儿起来随我去码头,有人问只管说我今晚就在你家的,一步没出去。”
“晓得,就算县衙的捕头抓我去打板子我也肯定不会出卖二哥的。”白七马上保证。
沈怀义无语,骂道:“都踏马民国了,你人又在法租界里,哪个县衙的捕快能抓你啊。”
白七讪讪而笑,继续探头探脑:“二哥,你出去一趟到底做什么的啊,高兴海那厮到底怎么样了?”
“我去找朋友的,没找他,其他你别问了,白七,不是我不信你,是我做的事情谁都不能说。但你这次帮我们弟兄的情,我会记一辈子。”沈怀义道。
白七闻言不敢再问,但说:“二哥你和我见外了,那年我输了钱要不是你为我出头……”
“行了行了,不提这些。我大哥和怀仁怎样?”
“之前醒过一趟,吃了点熏烧又睡下了,应该是没事的,就是嫂子和陈阿婆哭了许久。”
“她们有问我去哪里?”
“当然问的,但我说你去找巡捕朋友帮忙了。”白七抖机灵道。
沈怀义很满意,拍拍他的肩,去厨房找点残羹剩饭吃完,就钻他的房间里睡了。
但躺下后。
沈怀义却又开始琢磨。
卡德罗夫明天应该找我。
另外我已经把消息透给张振东的,按着道理他很快也会来找我。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顾雯雯那娘们的事,和我不爽!
而这两位来,意义不同,我得借机造势才是……
然后沈怀义又想,高兴海被我玩掉半条命,但他可别这么快就死了!
感情他今晚虽然把高兴海虐成狗,其实却没想杀对方!
因为他还有后招!
这一头。
高兴海确实没死。
但也只剩半条命。
这厮躺在那里昏迷着,半边脸都是泡不说,左手被连夜赶来的郎中裹成个粽子还在滴血。
高兴海的弟兄们,包括金河舞厅的东家王三,看他这副可怜样都不忍。
但他们却不敢声张。
因为高兴海之所以这样,据说是卢永祥手下的人做的!
他们之前曾目睹过高兴海冲陈永健指桑骂槐的发飙过。
于是先入为主,觉得这就是陈长官要给高兴海点教训!
那他们如何敢多嘴呢?
有些人甚至想,在闸北横行的高兴海,这次算栽了啊。
但到凌晨时分,高兴海终于醒来,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摇人,是十六铺的沈怀义做的!”
所有人顿时大吃一惊。
高兴海说完挣扎着坐起,继续歇斯底里的道:“赶紧给我摇人,把去浦东收账的任家仲给我叫回来。妈的巴子的,老子这次不弄死他们弟兄三个,我从此不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