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的那些秘密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事已至此，你还会认她做你师父吗？”
万闲拉住梁冰袖子的手无力垂下，喉咙一阵哽咽，她背过身，一直摇头，喃喃：“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做那些事，为什么会那么残忍……可她对我明明那么好，我七岁被她带进万家，才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有饭吃，有衣服穿，生病了有人照顾。她教我读书认字，我想学什么，她就教我，我想练武，她也一招一式地教我……如果没有我师父，我不会有今天。如果……如果，我今朝与她断绝师徒关系，帮着外人去讨伐她，不也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忘恩负义的小人吗？可是，我现在又要怎样面对我师父做过的那些违背道义的事？梁叔，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泪眼汪汪地望向梁冰，梁冰拿帕子揩去她的眼泪，拍拍她的肩膀：“也许，你师父现在不见你，你也不去见你师父，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听说，你杀了林五娘？”
“对呀！”
梁冰先是怔怔看着万闲，然后摸着下巴狐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能杀了林五娘？”
“梁叔，瞧你说的，我一直都很厉害的！”
“哎呀不是说你不厉害，我是说林五娘太厉害了，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她有多厉害？”
“豪杰宴上你也看到了，我勉强能和她打个平手，而且她还没使出全力。五年前，你师父和她打过一场……输给了她……所以我说，凭你现在的武功，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不光有我，还有玉鸣风帮我呢！”
梁叔还是摇头：“你和他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可她就是死了！这怎么解释？”
“也许天意相助。也许，她的死另有其因！”
“梁叔，明天开始我要闭关修炼，麻烦你守好饮月小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梁冰一听，再一琢磨，点点头道：“好！”
万闲闭关之前还是想去看一看她师父。站在她师父的房门外，能看见从门缝、窗缝中溢出来的青烟，带着寺院香火的味道。她都能想象出屋内是怎样一番烟雾缭绕的景象。她的师父一定在里面对着她三位夫君的牌位烧香、祭拜。
听梁叔说，师父不设自己死去的父亲和弟弟的牌位，只设她死去的三个夫君的灵牌，因为这三位夫君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要说对她好，那是很好，可惜都是短命鬼。再好的感情，不过只有短暂几年时间，有的连一年都不到，人死了，时间一长，这些短暂的感情是会渐渐烟消云散的。她这么做看似深情，其实是想借祭奠她三个夫君的魂灵，来暗暗祭奠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亲人罢了。
名为追思，实为忏悔。
万闲伫立在门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师父的确不想见任何人，包括她。最后，她还是黯然离开。她踱步到院中，看见一颗桃花树，长得又高又大，花开得灿烂无比，有两点、三点的粉色花瓣摇摇曳曳在半空中旋了好一会儿，才静悄悄地落下。她跳到桃花树下，抬头睁大眼睛望去，一条一条深浅不一的粉色花枝在碧蓝的天空下，扑棱扑棱，闪闪发光。
她躺在树下看了好久的花，脸上也有了笑。她忽然双指一并，往上一指，瞬间，一枝桃花轻轻地落在掌中。
她想，师父每天要烧那么多香，肯定要开窗散散烟、透透气的。她把这枝花放在师父房间的窗台上，师父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它！这么漂亮的桃花，谁看了不会开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