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风摇摇头:“我也不认识,以前豪杰宴也从未见过他。但是……我认识他手上的刀!”说到“刀”字,玉鸣风脸色发白。 “嘿!你怎么了?他那把刀有什么问题吗?”
“那把刀就是凉刀!”
玉颖摸起胡子,接道:“五年前豪杰宴上的奖品,最终被西川大侠赢走,半年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西川大侠的消息……”
“定是这个柴泉泉杀了西川大侠,然后夺走了他的凉刀!”万闲道。
玉颖叹息:“若是这样,那这个汉子的武力不容小觑,逍遥派的两名弟子绝非其对手……”
果不其然,逍遥派的那对孪生姐弟虽将双剑合璧的默契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在对方粗犷狠戾的刀势下节节败退。万闲激动得几乎从椅子上腾身而起,眼见柴泉泉没有丝毫点到为止的意思,逍遥派的两名弟子即将命丧其手,万闲随手抓起两颗枇杷打在刀尖与刀面上,那把凉刀随即在半空中停住……
玉颖摇头:“宝扇仙子,你怎可如此莽撞。”
“我再不莽撞,那两人可就没命啦!”
台上,柴泉泉撤下凉刀,转身寻找枇杷飞来的方向,再一回身,却见台上多了个人,正是逍遥派玉京道长,刚才的两名弟子已经被她护回席间。
“我的徒弟不是大侠的对手,让贫道代他们上场。”
柴泉泉没说一句话,正面对上玉京道长,将刀缓缓举起横在胸前,意思乐意奉陪。正要动手,一个男人清亮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
“第五场比试,柴泉泉,胜!”
玉京道长不满:“比试还未结束,何故叫停?”
那个声音好言相道:“道长,比试已经结束了。”
玉京道长将脸一黑,拂尘一扬,悻悻下场。柴泉泉抬脸一望,冷哼一声,似乎也不满这个决定,板着张疤痕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宝扇仙子——下不为例!”那男人的声音又来,万闲扒着栏杆瞪着大眼睛向上张望,可看来看去——楼上坐的几群人面孔千篇一律,普通得很,看着就不像是发出那种声音的人。
一楼擂台上,第六场比试开始。
当叫到林家人的名字时,林家一个青年腾身一飞,不往擂台上去,竟飞向三楼……“砰”的一声,迷烟四起。众人被烟熏得睁不开眼,只听得有人凄惨叫喊“救命”。万闲大惊——是林致被人抓走了!她强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人影往下飞去,二话不说,脚蹬栏杆一跃而下。落在擂台上,万闲拦住那人去路,不料其余林家的人纷纷而来,围困在万闲四周。
万闲被林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住,负手而立:“他是我的跟班,你们要抓他,怎么也得先问过我吧!”抓着林致的那个青年指着万闲鼻子骂道:“什么时候林家的人成了你的跟班!识相的话,就给我滚一边去!”
万闲被他傲慢的态度震惊到了,手指了回去:“你这人也忒不识好歹了,竟然对你姑奶奶这么说话!”
“姓林的,什么意思!”楼上有人大喊,“你们把豪杰宴当什么了!”此话一出,楼上许多人纷纷指责林家偷袭观众席,不讲道义,无视豪杰宴规矩,破坏比试,以公报私……
整个豪杰宴乱嚷成一片,这时却不见从天上传来的男人清亮的声音。
万闲双脚一开,挡住大门:“你们林家若不给诸位英雄豪杰一个合理解释,为何要抓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就休想踏出擒虎楼一步!”
“说得好!”楼上有人拍手叫道,“我倒要听听这回林家又要倒什么苦水!”
林家人中有一人稍微年长,他站出来抱拳道:“这是我林家的家事,不方便向各位透露,还请各位英雄豪杰体谅!”
楼上不知是谁,男不男女不女、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听闻林家在试验药人,那个小朋友不会是要被抓去做成药人吧?真是惨无人道啊!”
“什么药人!纯属无稽之谈!”林家那个年长的人怒驳,又言辞犀利道:“我林家的家事为何要告诉各位!各位也莫要太高看自己!”
楼上众人纷纷怒目,只见马帮主踩着椅子,一声冷笑后叫嚷道:“林五娘呢?名单上可是写了她的名字,怎么不见她人啊?”
“哟——这是谁这么想我?我才一时半会儿不在,就有人惦念起我来啦!还把人家名字叫得那么亲热!”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娇滴滴像在撒娇一般。原本闹哄哄的大楼突然间安静得像潭死水。
马帮主一身鸡皮疙瘩全起,恶心得要吐!万闲及众人抬头一看,见一彩衣女人不知何时站立在柱子的龙形雕塑上,她的身材纤秾合度,妆容艳丽尚带着娇羞余韵,右手执一把长枪正负于身后。
林五娘飞向擂台,林家的人为她让路。她扭着水蛇腰一步步朝万闲走去,还轻轻撩动了颈后的长发。当她完全站在万闲面前,万闲才意识到这个林五娘其实长得高大健硕,即使画了红妆也掩盖不了略显硬朗的面部轮廓。只见她红唇一勾笑道:“小妹妹,说话可是要凭本事的!”她扭过腰肢,靠在被挟持的林致身侧,稀罕宝贝似地搂住林致脖子,一寸一寸打量他的五官,指甲涂着丹蔻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又对万闲妩媚地笑着:“你若想带走他,就得问过我手上的枪。”
话音一落,“锵——”的一声,一把足有一人多长的银枪斜插在万闲脚前。万闲还没反应过来,林五娘飞身踩着枪杆一弹,一只锁喉利爪已至万闲眼前,万闲惊得翻身后退,双掌立刻护在前胸,林五娘毫不懈怠,长腿一扫踢起长枪稳握在手,冲着万闲就是一顿“乱花渐欲迷人眼”,万闲手掌翻飞格挡枪头攻势,竟无一刻还手之机。
楼上武林人士纷纷瞪大双眼,无不倚栏靠杆,全神贯注看着楼下这出大戏。这可是林家百年来枪法第一人与少年成名的万砂红唯一亲传弟子的比拼!比试才开始,他们已经在幻想结局了!
她俩手上过招,脚上也不示弱。枪头再次向万闲眉心刺来,万闲将头一偏,一只手却搭在枪头下端顺势滑下,用力一压,身体借力腾向半空,同时手掌迅速翻动,赤色炎气遍布周身——“山崩水竭!”
“山崩水竭”乃卍砂掌第二重境第七层功,也是最后一层功。此掌一下,只听“轰隆”几声,地动山摇,尘烟四起。观战众人迷迷茫茫,全然不知擂台上的结果。待浓烟散去一半,只见擂台中央裂开一道一臂长、五指宽的缝,裂缝的一端立着万闲,另一端林五娘拄着枪、叉腰而站。
“天啦!这两方竟都没有受伤么?精彩!精彩呀!”楼上的人不由发出惊叹,更加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好看看接下来之局势。只见万闲一笑,飞身掠在林五娘身后伸手要夺回林致,其余林家人见状蜂拥上来,举刀向万闲砍去,万闲双掌一开,这些人齐刷刷躺倒在地。这时长枪从万闲背后刺来,万闲腋下一夹,背对林五娘向她怀中滑去,后飞起一腿欲踢中林五娘鼻子,林五娘抬臂一挡,被她震退三步。再次回枪出刺,正对上万闲掌心,却被她掌上炎气阻隔,一时半会不能前进。
林五娘只将手腕一转,力道寸寸推进,万闲拧眉咬牙,再附上一手也被那把枪逼得后退。她往后一看林致,大叫:“阿林,快闪开!”林致一躲,万闲立刻撤开手掌,同时一个板桥腰从枪下袭击林五娘。趁着她的枪还没反应过来,万闲抓着枪杆飞身一腿,紧接着一掌袭来,终于打了林五娘一个措手不及!
林五娘左手手掌连着小臂大臂疼得发麻,万闲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却莫名地叹了口气,一甩手朝着林致走去——“阿林,我们走!”
“等等!你以为这样就算完吗?”
万闲回身,一脸纯真:“那不然呢!大婶,你不妨看下你自己的手!”
万闲冲她抬抬眼珠,林五娘疑惑地往自己手上一看,竟见自己左手发紫,又惊又怒:“你居然用毒!”
听闻万闲用毒,观战的众人不免一阵唏嘘,对这位曾经以武功成名的宝扇仙子另眼相看。盘腿端坐的玉京道长不住摇头,低声道:“学什么不好,要学她师父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
不知是谁起哄道:“堂堂宝扇仙子、万砂红的高徒竟然也耍这些卑劣手段!”
“我用毒怎么了!能依靠毒技行走江湖也是一身本事,你们凭什么看不起用毒的!”万闲无意与他们纠缠,拉起林致就要离开。谁料林五娘面目一狰——
“万闲!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提枪冲来一通狂杀,万闲招架不住,心下大惊:“她不是中毒了吗,怎么还这么能打?”几招来回下,万闲已经负伤。忽见林五娘枪尖劈头而来,万闲大骇,竟无法闪躲。正要看见阎王爷时,不知哪来的一只大手护她在身后,耳边一阵金属声炸开般地乱响,双方大喝一声,都被对方逼退数步。一持刀的中年大汉,口流鲜血。而林五娘扶着枪杆半跪在地上,忽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万闲见此情景,慌忙上去扶住那个男人:“梁叔,你没事吧!”
梁冰摆摆手,柔声道:“我没事。一点小伤。”
林五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长得方口阔鼻的梁冰:“我还以为梁家刀已绝迹江湖,没想到还有后人在世。”
梁冰收刀抱拳:“今日之事我代万闲向各位赔罪!多有叨扰,就此别过!”
说完,他拉着万闲大步向门外走去,一刻都不敢多留。万闲反应过来忙叫他梁叔带上林致一起。梁冰哪里听她的,一股脑往外奔,反手抱起她塞她进马车里,万闲仍吵闹个不停,梁冰沉声喝道:“万闲,你我今日皆负伤,你又得罪林家,引起武林众怒,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谈何救人!你听梁叔的话,你要救人,也得先回家去见你师父……你师父她很想你!”
此时玉京道长在后面行礼道:“梁先生……贫道有一事相托。”
梁冰忙扶起玉京:“道长请讲。”
玉京将席美宜让出来:“恳请先生将我这徒儿一并捎上,此行凶险,我怕有负其父母所托!”
“道长放心!我待席小姐就如待我家小姐一样,定会将其完好无损地送回席府!”
擒虎楼中,剩余的林家人欲捉回林致,转眼却见一个黑影将人掳走,定睛一看正是有凉刀在手的柴泉泉!玉鸣风心头一紧,想着那柴泉泉来者不善,林兄又不会武功,被他掳走必遭大难。现在万闲不在,唯有自己能救他,可是豪杰宴也十分重要呀,上次败给万闲,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拔得头筹,方不负父母所望!转念一想,离他上场尚且还早,他一定能在自己比试之前救回林兄!一定能!
玉鸣风正要与他父亲禀明,玉颖好似早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没待他开口,玉颖就道:你要救人就去救。不过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冷静谨慎,万不可逞英雄!”
“儿子知道了!”玉鸣风匆匆行礼,忙忙跑出楼追踪柴泉泉。
好容易找到了他的行踪,玉鸣风一路跟着他来到城外,天色已暗,树冠密叶郁郁葱葱,是最好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