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湖边,玉鸣风仍旧坐在岸边垂钓,茵茵绿草,衣衫染碧,一人高的苍灰芦苇掩映在他左右,若隐若现的太阳笼在他背后,竟有些闷热。竹篓里只多了一条鱼。他望着湖面有些发愁,又萌生出些许不甘,即使觉得万闲他们手中的风筝漂亮又好玩儿,但心思还在钓鱼上面。万闲与林致的笑声越来越远,两只彩燕风筝越飞越高,飞到小树林上白灰色的空中,笑声也隐匿了去……
出神之际,一只信鸽落在玉鸣风肩膀上,翅膀扑腾的声音惊吵了他。他认出这是席美宜的信鸽,立马放下鱼竿儿,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筒——
“望君亲启 见字如面”
……
那夜,席美宜坐在窗下写这封信,凉风从破漏的窗户中吹进来,使她不由拢紧外衣,可仍抵不住夜晚的凉意。握笔的手指渐渐发冷,开始微微颤抖……心却还是沸腾的。
她内心渴望玉鸣风来见自己,可这种诉求她无法宣之于口,更无从用笔端将心意传达给彼方。她顾虑玉鸣风要追寻其父的下落,要查明害他家破人亡的元凶,定是难以分心在她自己身上,更何况自己以什么名义让他来看望自己呢?——朋友?可惜……不算熟。
她打算让自己静悄悄地离去,不与任何人道别。她放下笔,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心中那个名字愈来愈呼之欲出,从她的心,到她的唇,再到她的手,仿佛渐渐不属于自己,不再受自己控制,在信笺上写下玉鸣风的名字……
思欲、心愿,在这一刻如决堤洪水,肆虐在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风摇动着窗外枝叶,席美宜抬眼一瞥,恍惚看见那天夜晚窗外摇动的粉色月季,还有那个人翻窗而入的身影……
突然的咳嗽,让几滴血滴在信笺上,慌忙之下,席美宜用手擦拭,却只会越擦越糟。无奈之下,另换纸张,重新写就,这是最后一张纸了,可最后还是沾了浅浅血迹。幸好被字的墨迹覆盖。
当玉鸣风读完她的信,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到她的身边,至少——他希望有生还能见到席美宜最后一面。他看向河对岸的树林,树林中出现两个模糊的彩色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近了,便听到万闲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一手提着风筝,一手握着一只白鸽,一路跑到桥上,隔桥朝着玉鸣风道:“我刚刚受到美宜的信啦!”
玉鸣风一惊,忙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有一件东西本来要在我生辰时送给我的,可惜没来得及,说让她的丫鬟兰馨给我送过来!”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身体很好,过得很快乐,叫我不要担心她。”
玉鸣风此刻有种说不明的疑惑,他暂且按下这种疑惑,对万闲道:“她也给我写信,我正准备动身去找她。”
“噢——我明白了!”万闲笑道,“去吧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啦!”
玉鸣风叹了口气,看向万闲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他把鱼竿儿交给万闲,自己骑马离去。万闲手握鱼竿儿,望着玉鸣风的背影出神——
“为什么我感觉玉鸣风有事瞒着我们?”
“你想多了,自从林五娘死后,他就一直这样,时不时都有心事一样。”
林致坐在岸边,放下鱼线,等着鱼儿上钩时,问万闲道:“席三娘子要送你什么东西?”
“信上没说。不过,她这么急着送来,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该不会是——软猬甲吧?”
“那怎么可能,软猬甲是我送给她的,哪有别人送礼物又反送给别人的道理呢?”
万闲又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出门在外,肯定是把软猬甲带在身上,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