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躲在一间荒废的茅屋中,外面的大雨还在下,席美宜走到窗边,倚窗枯立,整个人与刚才大不相同。畀麻婆递了件披风给她——
“你有心事?”
席美宜没有回答,亦不曾点头,只是垂眸接过披风,浅浅一笑。
“你有什么心事?”畀麻婆继续问,她的直觉告诉她,席美宜的表情已经承认了自己有心事。
席美宜摇头:“我发现我跟你做不了朋友……”
“为何?”
“既然是心事,又怎么轻易能让别人知道呢?我既不想说出来,你又何必再问下去呢?”
畀麻婆了然一笑,背倚窗沿,面对席美宜道:“可我觉得你想说出来!每个人都心事,之所以心事要藏起来,是因为找不到诉说的人。”
席美宜转向墙角,扶额叹气……许久,她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不打算和你一同去西域了……”
畀麻婆眉毛一皱:“为什么!”
“我去西域本是为了游山玩水,路上本应走走停停。而你去西域是为了办案,我……”
“你觉得我走得太快了!”畀麻婆打断她,“所以你不想和我同路?”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看看,了却我一生心愿……”
“我知道你的病。就是因为你现在身体不好,所以你得和我一起走!路上我可以想办法治你的病,就算不能完全治愈,至少也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如果你自己一个人,现在天气转凉,一旦生病,谁又来照顾你,你拖着一副病体行路,又能走多远?能游玩多少地方?”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你!”畀麻婆叹了口气,看着席美宜的背影,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西域吗?”
“你说过,你是为了查名器山庄的案子。”
“名器山庄在江南,为何要去遥遥万里之外的西域查它的案子?你真的不想知道?”
席美宜转过身眨了眨眼,看着她。
畀麻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走过去交给了她。席美宜将纸打开,纸上有字有图,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
“这一页出自《西域灵草志》,上面所绘之草,食熟,可令人五脏六腑有灼烧感……”
“你是怀疑,名器山庄的人实际死于这种毒草?”
畀麻婆撇嘴一笑:“聪明!”
她从席美宜手中拿回那页纸:“你可知道,这是谁给我的?”
“谁?”
“玉鸣风。”
“他……”席美宜内心颇有触动,就像有人使劲摇晃一棵树,满冠树叶飒飒作响。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只是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让我赶紧去查这个线索。信写得很匆忙,很多事情听他并未交代清楚。”
“他……原来也开始怀疑了……”席美宜转过头去,喃喃自语。
“怀疑什么?”畀麻婆追问,席美宜却怎么也不肯告诉她。
过了一会儿,席美宜又道:“我还是决定不和你们同路。”
畀麻婆凑近她,笑着悄悄道:“如果你想见玉鸣风,我有办法把他叫过来。”
席美宜歪头,也对畀麻婆笑道:“为什么你总要阻止我离开呢?莫非你对我有什么别的企图?”
“哼,企图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单独行路活不了多久,不知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有外部的危险。”
席美宜没有搭话。畀麻婆又道:“如果你跟我同路,也许能活得久一点,还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席美宜淡淡一笑,抬眸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畀麻婆叫住席美宜离开的背影:“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妨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筹谋?”
席美宜转身看向她,眼神里有着欲说还休的犹豫。
“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
席美宜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不妨回答我一个问题,认真地回答。”
“什么问题?”
“只要是吴越王的决策,你都不会反对吗?”
畀麻婆摸着下巴:“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席美宜道:“明天一早,我等你的答复,我再决定是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