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风拔剑出鞘,往身侧一斩,一棵一尺远、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而断。忽而哗哗啦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从前方山坡上冲下来。众匪来势汹汹,玉鸣风怕他们找茬,横跨一步挡住席美宜,将剑横在胸前……
哪料,那天的土匪头子脚一落地,便对他二人恭恭敬敬:“席三娘子请,这位少侠也请!”
土匪们请他们进寨。寨子建在山头,被竹林包围。寨子不大,却一共住了三百来人。
土匪老大说:“春天时还只有一百五十二个人,过了三个月,寨子里就增加了两百人。寨子里房子不够住,粮食也不够吃!”
“怎会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玉鸣风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北方常年战乱,许多百姓、士兵流亡至此,就连号称富庶安定的江南,也有不少百姓食不果腹,而选择落草为寇。”
玉鸣风细想,土匪老大说的没错,如今世道确实是这么个世道,一遇战乱,最苦的就是百姓,好不容易等到太平盛世,百姓也沾不到什么好处——
“想来芸芸百姓,竟如这草丛里的蝼蚁一样……”
席美宜轻声道:“也许说成‘野草’更贴切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两位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无需客气!”土匪老大道,他一拍胸脯,衣服上就会激出许多灰尘,在阳光中看得分外明显。
“你怎知道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玉鸣风笑问。
“之前我与席三娘子约定,若她要找我帮忙,便在山脚下看下一棵树!”
席美宜在身后笑道:“可是你这个约定一点也不靠谱,砍下一棵树谈何容易?一个壮年男子且要费些功夫,何况我一介女流?而且你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武功。”
玉鸣风悄悄拉住席美宜:“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结识他们的……”
“当然是被他们拦住要买路钱的时候,认识的啦。”
“你被他们打劫过很多次吗?”
“没有。只有一次。”
“那——几天前那次……?”
“那是劫的少侠你!”土匪老大道。
“我们这儿的规矩是穷苦的百姓路过,我们不收钱,看着实在可怜的还会送他们盘缠。行商的人,一人收一两。若是赶路的人,普通人家不超过五两银子,富一点的十两,更富的收五十两,恶官豪绅就不客气了,少说也要收一百两。我们第一次遇到席三娘子还是在三年前,席三娘子慷慨,给了我们五十两,后又于我们有恩,我与弟兄们说好,以后席三娘子再路过,我们决不收她的钱,她若有难,我们还要倾力相帮!至于,武林人士……我们惹不起,只能躲得远远的。”
玉鸣风失笑道:“我也是武林中人,你们怎就惹得起我了?”
“你——?看你穿衣打扮像个富家公子,拿的剑也花里胡哨,我以为你就是个绣花枕头!”
绣!花!枕!头!?——玉鸣风在土匪老大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席美宜见状,一直笑不停。她一出来,笑容也多了,病好似也没那么重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健康的人一样。
“我们本来早也放弃打劫路人了,把这里竹子砍了拉去卖,还能卖点钱,后山的地里多多少少也能种些吃的出来,毕竟以打劫为生不是长久之计。可这不是……寨子里的人突然太多了,本本分分赚的那点钱养不活这么多弟兄,没办法,又操起这打劫的营生,暂时应对非常之需……”土匪老大摆摆手——
“这些废话不和你们多说了,快说说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席美宜道:“大概四天前,山阴县玉家的宅子被烧,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找到凶手。”
“哦——这事不难!我这几位弟兄眼力最好、记性也强,凡是山下路过的人,只消看一眼,他们便都能记住,还能辨出哪些是生人、哪些是熟人,各自路过几次。只要那凶手走过这条道,他们一定记得!”
老大说罢,下面几个小弟便你一言我一句地一一道来:“就说四天前往山阴方向去的人,里面有贾老板、王老板、赶去外地做工的孙大头、两个逍遥派的弟子下山采买、探亲的张秀才,这些都是熟人,要说眼生的人,有队送葬的,抬着两口大棺材,人太多,就像一条长龙似的,但里面还能看见几个眼熟的人,是田大人家里的家丁。还有五个,倒不是说他们眼生,而是他们行为古怪!”
土匪老大也听起了兴趣,玉鸣风还未开口,他便抢先帮他问道:“怎么个古怪法?”